二人正行其间,一股烤红薯的香味扑鼻而来。常大伯抬头望去,就见前方不远的小巷口,摆着个油桶做的红薯烤炉,烤熟了的红薯冒着热气,整整齐齐地摆在烤炉上边。他就对玉顺说:“兄弟,咱先买两块烤红薯,拿着边走边吃,也不耽搁时间。”
玉顺知道他哥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啥话没说,随他来到烤红薯的摊子跟前。卖红薯的是个中年妇女,穿着一条和黑差不多的白围裙;两个红彤彤的脸蛋上摸着一点黑灰,并不显得十分难看。她正忙着打发周围顾客,对刚走来的他俩根本没有注意。
玉顺打量着那个女老板,没顾得及时说话,常大伯便迫不及待地问:“喂,同志,红苕咋卖哩?”
那女人头都没回就说:“问啥哩,官价,两块钱。”常大伯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又问:“同志,我问你烤红苕多少钱一斤?”
那女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还铜子哩,铜圆都不用啦。你好像还在民国元年停着哩。我不是给你说了,两块,咋还问哩?你大概该去看看耳朵啦。”
常大伯拉拉玉顺的衣服小声说:“咱走,吃羊肉泡红苕当人参着卖哩。咱不要她的,快走,快走,天都快黑啦。”
玉顺说:“哥呀,两块不算多贵,现在啥都不便宜。咱嫌贵就少买一点,不吃就不行吗。”他不管他哥同意不同意,就挑了两块红苕,叫那女人称了称,自己掏出十块钱递过去。那女人接过钱,给他找了四块说:“算了,多找两毛就不要啦,不够麻烦钱。”
常大伯把刚掏出的钱又装进口袋说:“唉,钱多了啥都贵啦,十块钱只能当一块着用。”
玉顺把两块红苕都塞进他哥手里说:“你吃吧,我中午坐了席,现在一点都不饿。”
常大伯的确很饿,也就不在推让,两手拿着两块大红苕,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老哥俩来到城南新市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尽管大部分商贩收了摊子,市场里的买家卖家还是不少。各种商品应有尽有,一家紧挨一家。真个是花团锦绣、琳琅满目,凡是世间与人有关系的东西样样齐全、无所不有,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怎见得:
河里没鱼市上找,一家更比一家好。
水中游的古怪鱼,天上飞的稀奇鸟。
这边海南黑芝麻,那边陕北大红枣。
七彩山鸡飞不起,八脚螃蟹没法跑。
大蛇睁眼看鸡唱,老鳖闭目听人吵。
割肉剁骨刀斧快,算账点钞手指巧。
熠熠发亮钻石戒,闪闪放光真珠宝;
家电质优种类全,花灯漂亮节能泡;
山珍海味特别多,土产特产真不少;
柜台摆满国产货,要买洋货不用找。
瓜果放香蔬菜嫩,调料刺鼻生姜老。
靠墙四周百果树,沿路两旁万花草。
诚信待客声望高,坑蒙哄骗牌子倒。
兄弟二人没看完,扫帚开始把地扫。
眼前没见羊肉泡,耳边直叫豆腐脑。
太阳下班玉兔现,华灯虽亮时不早。
常大伯对玉顺说:“兄弟,天都黑了,随便吃碗豆腐脑算了,卖羊肉泡的不知在哪里哩?小心时间太迟了没有车,几十里路哩,咱两个咋回去呀?”
玉顺觉得他哥平时清素惯了,轻易没机会出门闲逛。今天好不容易进趟县城,只想让他好好逛逛,吃碗羊肉泡改善生活。他就坚持着说:“哥呀,急啥哩?现在的车多的是,就是迟到半夜都有车哩。咱两个活了大半辈子,今天第一次一起出门,吃顿羊肉泡,也算是一生中的纪念吧。走,不远了,前边有条小吃街,全是卖饭的食堂。”
常大伯扭不过玉顺,只好跟着他走出大市场,过了古董巷,又经服装城,再越建材街,这才来到玉顺说的那个小吃街。只见里边人来人往、出出进进,比现在的市场热闹得多。
整条街都是:灯火彻夜通明,香气缭绕;吃客摩肩接踵,有饥有饱;店铺鳞次栉比,有炸有炒;门前摊点种类多,有烙有烧也有烤。迎接客人面带笑,送出又问好不好?怎见得:
豆腐脑,用勺舀,牛肉拉面筷子挑;
鸡蛋醪糟不用咬,大碗饸饹能吃饱;
小笼包子大肉饺,葱花油饼烙得好;
清汤丸子数不少,五香烤兔个不小;
扁豆凉粉随时炒,想吃油条在清早。
顾客掏钱肚子饱,老板抿嘴数钞票。
羊肉泡馍牌子老,忙得主人前后跑。
二人挨门走着看,家家空位都难找。
玉顺领着兄长,一连走过许多铺面,家家顾客都坐得满满的。最后来到一家火锅店隔壁,里边的地方不大,吃饭的人还是不少。七八张老式红漆桌子,张张没有空位,还有几个端着碗蹲在门口吃。出出进进的人络绎不断,把那块不大醒目的招牌都挡完了。
玉顺觉得不能再走啦,就分开众人往里走,常大伯拉住他说:“算了吧,这么多的人,吃到几时去呀?咱们还是在外边随便吃点,赶快搭车回吧。”
玉顺腿脚没停,挣脱他的手就进去了。常大伯问外边吃饭的人说:“喂,你们咋在外边吃哩?”那人边吃边说:“里边人多,太热啦,外边吃着凉快。”
常大伯又问:“这家地方背,生意也这么好,晚上人还满满的。”
那人又说:“这里的羊肉泡味好、肉多、价钱也便宜。你别看人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