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志远假装出一副被虚云说服的模样:“军师爷爷您吃盐比我吃米还多,人情世故上,自然看得通透,不知比我老道多少倍,我听您的,年前赶回长春去!”
又话锋一转:“不过,不是明天一早,而是后天才走,咱爷俩难得相聚,更难得军师爷爷处处体谅我,我心里感激着呢,后天一早走也来得及,怎么着我也要多陪军师爷爷一天!”
被孩子服侍着搓按着脚丫,还这么又是吹捧又是感激的,虚云除了心里暖和,更是被哄得贼开心,越发以志远为念:“别!明天一早就走吧,快过年了,越近年三十火车越是挤啊,明儿走,要火车票一时不凑手,还有后天可以腾挪,后天走可就没法啦!”
志远仰起头,一脸可爱的笑容:“没事!大不了火车上没座了我站着回去!你的病虽是病尾了,到底没好利落,我也不放心那!多留一天,好歹再看看,就这么定了!”
“好、好!”能和孩子又多欢聚一天,虚云当然高兴,又是暖心,又是感动,要不是这会子随侍志远、守在门外的的不是林有而是李阎王,他差不丁点就要弯下腰,揽着半蹲跪在地上给自己洗脚的孩子,在他的脑门子上狠狠的亲上几口。
有李阎王在,虚云不敢!
知道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阎王,也是土匪出身的虚云,还真有些怕他。
那李阎王,和林有和黑子明显不同,总闷声不响的,他看远子的眼神,是热的,可看自己的眼神,却是冷的,特别是看到孩子给自已洗脚,那李阎王瞟过来的几眼,阴沉中带着狠毒,让人害怕。
志远和老和尚议定了动身的日子,脚也洗好了,志远服侍老和尚睡下,才端起脚盆要出去把水倒掉,手里就是一轻。
李阎王把脚盆给抢了过去:“哥儿歇着,我来!”
水倒掉,李阎王把脚盆用水冲洗一下,放回杂物间,这种“下人才做的活”,他不屑做又非得做,因为如果自己不做,哥儿就要做,他手上还有刺血写书整出来的伤口呢!
杂物间并没有灯,黑灯瞎火的,一条黑影,在他之后也跟进了杂物间,那身影,李阎王再熟悉不过,是哥儿没回屋去,反而是跟了进来。
志远做了一个手势,虽然是在黑暗之间,可李阎王一双夜眼,况且还有院子里雪地的反光,还是看了个真切,这是有要紧话要说的手势,李阎王第一时间,先闪身到门边,四下打量,同时竖起耳朵,捕捉着能听到的每一个声音,确认安全,才轻轻一个滑步,回到志远的身边。
“你对我干爹,眼神别那么狠成不?别把人给吓着了!”
对着李阎王,是不用客气的,志远小声埋怨,虽是黑暗里,还是狠狠的白了李阎王一眼。
李阎王不忿:“哼!那老东西,哥儿竟然还夸他人情事故上看得通透,我看他,是一脑子狗屎!他也不想想,江湖上名头响当当的李阎王服侍的哥儿,是应该给他洗脚的吗!那老家伙,也不瞅瞅自己受不受得起,他要不是哥儿的干爹,我把他骨头架子都给拆了!妈了个巴子的,没见哥儿手伤了吗,他倒还真敢把脚伸出来!哥儿给他洗脚,蹲累了还单腿跪着,你用得着跪他?男儿膝下有黄金知道不?!”
说完,虽然是黑暗里,也感觉哥儿眼神凌厉。
就听志远凶他道:“没错,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也一样得跪天跪地跪父母!他是我干爹!打小就忒疼我,如今,更是为了能引领我走正道、能让我重回我爹身边,宁肯委曲自己的人,怎么就受不起了?!”
李阎王不敢再支毛,他眼高于顶,天不怕地不怕,若志远心情好时,甚至偶尔还敢调戏志远两句,但只要志远声色俱厉,他是怕的。
一阵子沉默,李阎王不敢还嘴,志远也就不好再苛责,眼睛也已经适应了屋里黑暗的光线,比先前能看清物事了,便转而说正事,身子往李阎王身边一凑,把嘴附在李阎王耳边,小声儿的交待起事情:“明天,我要见一个人……”
黑暗里,李阎王一边听,一边点头。
哥儿紧贴着自己,嘴气的温热,就在耳边,虽然才挨完骂,可这会子,李阎王心里舒服得很:哥儿已经开始把“机密事”,交待给自己去做了,明心四神里,哥儿最疼的,是自己,最信任的,也还是自己!
第二天一早,志远打发林有和大鱼,去离一个白云寺十多里的一个集市赶集,采买礼品。
志远明天带人回长春,而林有和大鱼是不回的,他们将转去浑河堡,陪海山过年,介时要致送给石头家、赵一春家和左邻右舍的节礼,有部分是早就备好带来了的,余下的要去采买。
林有每回去浑河堡陪海山过节,除了给石头家和赵一春家致送节礼之外,对杜家的左邻右舍,也多少都有节礼相送,谁家要有了难处,林有更是主动相帮,每回去浑河堡,不是帮这家修房顶,就是帮那家清地窖,谁家遭了难,或是家里孩子上不起学,更是以明心堂的名义,给予接济,除了是对大家伙对杜家帮扶的相谢,也是在为志远收买人心!
当初海山打断了来讨药的小赵的腿,并明言杜家再没有志远这不肖子孙时,志远在堡里的名声算是臭了,什么嫌贫爱富、巴结权贵、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认贼作父,他都全科了!
是林有,一方面用银子开道,一方面真心为堡里的人解忧舒困,和人聊天时,又把志远如何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