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直躬开门见山,王浩也直接问道:“不知大人要价几许?”崔直躬缓缓说道:“崂山县亦在京东东路治下,老夫身为上官,自不会为难于你。一石稻米六百五十文,一石麸麦五百五十文,可否?”王浩心中想到:“郓城县地广粮丰,一石稻米尚且一贯,一石麸麦也是七百文,这个价格的确公道!”说道:“仙梦代崂山县十万百姓谢过大人!”崔直躬很是满意,说道:“老夫年迈,大宋将来需要倚重的正是仙梦和德甫这样的俊杰。德甫即将就任莱州知州,仙梦是崂山县令,将来你二人一衣带水,还是要相互帮衬,共进共退!”王浩只知李清照与赵明诚隐居青州多年,却不知赵明诚曾为莱州知州,连忙说道:“赵大人相门之后,在下不过一介寒门,将来还望赵大人多加提携才是!”崔直躬面带微笑,似有所指,说道:“失而复得,方知珍贵!崇宁年间的事情仙梦可曾听过?”王浩讪讪而笑,说道:“学生生长与乡野之间,对崇宁年间的事情并不熟悉!”崔直躬看向赵明诚,说道:“崇宁年间,德甫之父拜相,多次上书弹劾蔡京弄权。蔡京奸诈,进谗言于皇上,皇上受其蒙蔽,于大观元年罢赵相之官。赵相忧愤,抑郁而逝。赵相离世之后,蔡京更加肆无忌惮,又陷害于德甫,罢其官位。也就是那年开始,明城隐居青州。”
话音未落,赵明诚难掩伤感,说道:“蔡京奸恶,与我有杀父之仇,每年清明,家父坟前,我悔恨眼见仇人横行东京而无计可施。”王浩心中想到:“蔡京权倾北宋朝堂数十年,不仅党羽众多,仇人更是不计其数。有了蔡京这个共同的敌人,我与赵明诚无疑成为天然盟友。”开口说道:“蔡京主政数十年,为排除异己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如今朝堂之中已然无人能与之抗衡,再加高俅、童贯与之交好,哪怕是皇上,也要退让三分!”赵明诚面露焦虑,说道:“莫非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蔡京逍遥东京而无计可施?”王浩说道:“也不完全如此!”赵明诚燃起希望,说道:“还请仙梦贤弟指教!”王浩说道:“避其锋芒,忠君为国!唯有如此,方有可能拨乱反正,重现朗朗乾坤。”赵明诚疑惑,重复说道:“避其锋芒,忠君为国?”王浩微微而笑,说道:“在下另有他事,改日再做拜访,先行告辞!”崔直躬明白:“官场之中从来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王浩能够表明态度已是诚意十足!”说道:“仙梦肩负皇上重托,老夫自不能强留。明日我在府中设家宴,还请仙梦莫要失约?”王浩拱手说道:“大人盛情相邀,学生自当风雨无阻!”崔直躬说道:“好!好!好!德甫替我送仙梦!”说完,赵明诚将王浩送出门外。
王浩离去之后,崔直躬问道:“你可知‘避其锋芒,忠君为国’所含的深意?”赵明诚摇头,说道:“学生愚钝,还请大人解惑!”崔直躬微微叹息,说道:“你是不惑之年,我是天命之年,王浩尚未及冠。可是,若论谋略眼界,你我皆要逊色一筹!”赵明诚说道:“学生虽愚钝,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只是大人与蔡京争斗数十年,从不落下风,王浩毕竟年轻,如何能与大人比肩?”崔直躬摇头,说道:“我与蔡京相争,是我离开了东京,外放青州为官。王浩与蔡京相斗,却自始至终包裹在皇上的圣光之中,令对手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更有传闻,皇上欲招募王浩为驸马,以示恩宠!”赵明诚恍然大悟,说道:“这就是王浩说的‘忠君为国’?”崔直躬点头,说道:“以寻常眼光来看,王浩行事乖戾嚣张,甚至有些不知死活!可事后细细推敲,却尽是高明之处。以胶州湾为例,这是蔡京与高俅联手向王浩发难,将其调离东京,使之脱离皇权庇佑。没有了真龙监督,蔡京这头虎,再加上高俅这匹狼,想要弄死王浩这只兔子,岂不是易如反掌?”赵明诚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崔直躬继续说道:“事实呢?蔡京依旧是虎,高俅也是恶狼,可王浩却不是兔子,是大海之中的虎鲨!只是这只虎鲨年纪尚幼,如兔子般大小。虎狼虽雄壮,却下不得大海;胶州一县之地,却能够脱离三司六部管辖,直属于皇上。待王浩这只虎鲨茁壮成长,必有与迟暮虎狼交锋的一日。到时结果会如何,不难猜测!”
赵明诚思索片刻,说道:“王浩为了防备蔡京、高俅的暗箭,使胶州之地游离在朝廷固有体系之外,但于此同时,却也失去了朝廷所有的钱粮人财支持。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崔直躬冷笑,说道:“假如王浩没有如此,以蔡京的为人,可能公平行事,按律令提供钱粮;又或者,蔡京向胶州下派官员,王浩可敢放心任用?都是不可能!”赵明诚明悟,说道:“所以王浩直接将朝廷屏蔽在胶州之外,只听从皇上一人的政令?”崔直躬点头,说道:“正是!于公,王浩以私产建设胶州,即使不能助皇上收复幽云十六州,也能够安定沿海,造福百姓;于私,王浩如果成功,必将是大功一件,平步青云则成必然。”赵明诚面露忧虑,说道:“通过海路联盟女真,是童贯的建议,而崂山县衙的主簿与县尉,又都是蔡京和高俅的人。哪怕王浩将来成功,也极有可能被蔡京等人窃取功劳?”崔直躬说道:“王浩不是你我,他不仅是能臣,更是皇上的宠臣。皇上将招募王浩为驸马的消息放出,更大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朝臣明白自己对王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