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子顺着漆黑长发滴答滴答的向下淌着,小脸苍白的就像剥开的鸡蛋壳那样,手还被五花大绑着,这个十六七的女孩儿恐惧的瘫坐在地上,眼神惊恐的不断从陈赞中脸上到毛珏脸上巡视着,只有真正被沉入水中,才知道那种窒息的恐惧与绝望,她是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可惜,她的命运不在自己手里,决定她命运的两个男人,仿佛斗鸡那样凶狠的瞪在一起,夹在中间,那个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老头子则是像个弥勒佛那样嘿嘿笑着。
毛珏的腮帮子不住抽搐着,他拿沈光祚是真没办法,这个老头子于毛家有大恩,毛文龙就是他养大的,而且毛文龙投军辽东之后,自己的奶奶,毛文龙的亲娘沈氏也是他养老送终的,这也是老家伙一搅局,毛珏不得不连续两次停止屠杀命令的原因,这老家伙有个三长两短,回去毛文龙得劈了他。
而且沈光祚还厚葬了他的二十几个亲卫,他欠这个老家伙一份人情。
他是真无奈了,为了刺激这老家伙,他连倒戈这种气话都说出来了!让他去给建奴当奴才?怎么可能!就算走投无路,他大可以学当年的五峰船主王直,在倭国割一块地方当个海外草头王,说投靠建奴,完全是为了恶心沈光祚,可老家伙是王八吃秤砣那样,这种情况还要把他拖进来。
外面,喧嚣声愈发的高涨,由东海汉人海盗为主力,倭人为炮灰的倭寇大军已经完全侵入了杭州城,还有几笔账没收,毛珏是分外的焦躁,手指不住地嗑着桌子。
这么死寂的尴尬持续了足足半分多钟,沈光祚方才笑呵呵的开了口,他是先把视线投到了陈娇儿身上,笑容满面的问道。
“娇娇,沈爷爷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你还是处子吗?”
这话说的,陈娇儿没等回答,陈赞中已经率先暴怒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喝向了沈光祚。
“沈老儿你什么意思?我陈家诗书礼仪传家,我陈家子弟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儿?”
“呵,勾搭奸夫,谋害未婚夫这事儿都做出来了,还有啥做不出的!”毛珏是立马不屑的把脑袋撇向一边,气的陈赞中脑门上又是鼓起一股青筋,不过却是哑口无言。
“你闭嘴!”
扭头一句,把毛珏按了回去,沈老头又是一副笑容的端望向陈娇儿。
“娇娇,别怕,有什么说什么就行!有沈爷爷在!”
笑容终于化开了点恐惧,陈娇儿终于缓过来了一般,急切的摇起了头。
“我和他是在兰陵诗会认识的,之后就偷偷见过几面,我和他没有……,没有……”
“谋害毛将军的事儿,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他就说……,他就说他能解决,具体怎么解决我也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呜呜呜呜……”
泪珠子断了线的风筝那样滚落下来,手被捆着,陈娇儿把脑袋埋在膝盖间,肩膀抽动个不停,不过这个答案,听的沈光祚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好,娇娇也没有失身,小姑娘吗!心地单纯,一时识人不明,误信奸人也是可以理解的,既然如此,咱们陈毛两家的亲事,继续结吧!如何?”
“开什么玩笑?”
没等陈赞中表态,毛珏先炸了,拍着桌子直接崩了,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让他再娶陈娇儿,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可能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儿有你小子插嘴地方!”
嗡的一声抄起刀子,毛珏也不和他多**了,转身就向外走去,这满身杀气的模样看的沈老头又是头疼的赶紧跟着站了起来,拽着毛珏的衣袖,把他拽到了回廊里。
“你小子不该叫毛珏,该改名叫毛驴了,怎么这么倔呢!”
“我的刀不介意多染点血!”
抱着刀毛珏是阴冷生硬的哼着,看了沈光祚一眼,又把眼睛瞄向了院子里,一百二十来个陈家族人干脆被围成了个圈子,哆哆嗦嗦的圈在刺刀中间,瑟瑟发抖的犹如待宰猪羊那样,这次要是一声令下,直接就可以来个刺刀见红,尸横遍野。
至于吴荇那厮,已经是彻底被埋了,隐约还能听到他敲打的求饶怒骂之声,还有宋意,拖着肠子痛苦的在林子间爬着,想要把头撞在石头上求死,可却根本提不起力量来。
他毛珏也不是好惹的!
“武夫,直肠子!”
沈光祚又是恨铁不成钢的跺着脚,手指点着说教起来。
“你是想的挺好,披着倭寇的名头,手段再利落点,来个死无对证,可你把这些江南世家想的太简单了,这两天吴荇这几个混账东西才因为除掉你而名满江南,才一个多月,吴,宋,陈几家就因为倭寇而灭门,你又大摇大摆当个英雄跳出来,他们能不怀疑你?”
“这次你也看到了,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想要除掉谁根本不需要理由,众口一词的上书弹劾,就连魏忠贤都招架不住,你不为自己想想,那也得为你爹毛文龙想想啊!”
这个毛珏还真没想到,东林党以复兴理学为几任,结果培养出的竟是去别人人欲的假道学,他们像疯狗一样在朝中群起咬一个人,崇祯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二货,要是真引得江南世家激烈反弹,羽翼未丰的东江还真是招架不住。
崇祯除掉魏忠贤,不也是在朝中煽风点火,让这些自命清流的家伙把他硬生生给咬了下来吗。
可就算如此,毛珏依旧没有松口,依旧目光阴沉的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