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接着一壶的喝着,孙宏业竟然还真的喝醉了,他倒在一片枯黄的落叶上,双目呆滞的望着湛蓝的天空。
金色阳光下匍匐的茅屋静静的看着他,周围错落的松柏、灌木、荆棘肃然的守卫。张正从一片灰烬旁醒来,打了酒嗝,一脸未睡醒的模样,晃晃悠悠的来到孙宏业的身旁,用泛着血丝、灰黄的眼珠子呆滞的看了看他,喘息了一会儿,随后又没轻没重的拍了拍孙宏业的脸蛋,问道,“臭小子,别装了,起来继续喝呀!快快快…”
一连催了七八声,又连带着推嚷了几下,孙宏业依然酣睡。
张正这下算是相信他是睡着了,他迷迷糊糊的从旁边摸来了半壶酒,轻轻的晃了晃,掂量着酒壶里的残酒,差不多还剩下三分之一,他满足的一笑,端起酒壶,又畅快的喝了一大口。
竹叶青澄澈的琼浆从半空中倒出透明的水帘,在阳光下泛着五彩的虹光,哗的一声,酒已经喝完,张正狠狠的将空酒壶扔到了一旁的青石上,刹那间传来了破碎的声音。
张正嗫喏着嘴角,回味着满嘴的酒气,脸上的皱褶也跟着翕动,再仔细看,那嗫喏的暗红色唇角是在有规律的震动,发出低沉的言语。
隐约的经文传来:…金色放光明,三昧离诸垢;北方不动佛,离恼清凉定;西方仁胜者,是名无量寿…
念着念着,张正微微的斜着眼睛一看,睡梦中的孙宏业也跟着浑然不知的念了起来。张正狡黠的一笑,随后又闭着眼睛继续念经文。
一阵瑟瑟的秋风吹来,卷动着地上的尘土,那些尘土弥漫在二人周围如同薄薄的云雾一般,缭绕,缠绵,又如同蚕丝一样开始在两人的身上集结。
从头到胸膛,再到脚下,泥灰构成的素材,将两人裹了一层又一层。
许久,两个栩栩如生的泥塑雕像活灵活现的立在了地上。
说是栩栩如生,是因为两个泥塑的眼睛炯炯有神,看似泥浆揉捏,但浑黄的瞳孔里却冒出阵阵的庄严和凌冽,甚是威严,叫人望而却步。
但有时,那双泥眼却又温和熹微,溢出阵阵暖意,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期间有几名自驾游的年轻人无意中来到了这里,这些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年长者不过二十露头,三男三女,他们一见到这两尊泥塑,有的吓得灰溜溜的逃,有的立刻匍匐在地上,连着磕头膜拜。
其中一名长相清秀的短发女孩,竟然在叩首之后,梨花带雨的哭了,激动的不能自已,是几位朋友好劝歹劝驾着才肯离开的。
“金妍,这磕一个头表示一下尊敬就好了,没必要这么虔诚吧!”
“对呀,这个泥塑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也许有妖气也不一定,我们快走吧!”
金妍也说不出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激动,但就是想哭,仿佛不哭,心里就憋的难受!”
几个年轻人最后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她们离开之后,天空便下了晚秋的最后一场凄雨,雨水淅淅沥沥的,将泥塑搅和的不成样子。
秋雨后,又是狂风大作,泥塑在这风雨中,艰难的迎来了漫长的冬季。
三个月后,那个叫金妍的女孩又来到这里,这次她独身一人,再看到这两座泥塑时,他们已经换了个动作,一个抱着空酒壶仰卧着饮酒,另一个虔诚的跪在饮酒者面前,双手合十默念着经文。
金妍默默看了一会,点墨的眼珠子沉吟了片刻,似若明白了什么。她从车上取出一架古筝,搬到木屋前的台阶上,玛瑙般的眼眸再扫了一眼泥塑,旁若无物的弹起古筝。
律动远扬,高山流水一般,听得林子里的鸟儿都安静的落在茅屋的檐下休憩,停止了叽叽喳喳的吵杂。
泥塑似乎也被古筝悠扬的音律打动,灰黄的唇角时不时也咧嘴笑笑。
屋外开始下起了白雪,雪片从粒粒到一片片的。金妍弹了一会儿,手都冻的红红的,她喝了一些热茶暖了暖身子,茶杯放下,只见拿着空酒壶饮酒的泥塑竟然把手里的空酒壶给扔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在雪堆里砸出了个深洞,金妍至此不敢独饮,将热茶倒入掉在地上的酒壶里,然后又坐回了身子继续弹奏。
夜间寒风呼啸,雪是越下越大,泥塑在风雪中浑然不觉的屹立着。冬去春来,四季交换,不知不觉竟已经过去了两年时间。
这年春天,临近夏季,春雨淅沥沥的下着,泥塑上面的泥土渐渐滑落,一丝湛蓝的衣角显露。
两尊泥塑这次又变换了一个姿势,一个双手背后,低头看地,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另一个懒洋洋的伴卧在地上,伸着懒腰,像是终于睡饱了的样子。
又过了一个多月,‘小满’过后不久,一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两尊雕塑里突然钻出了黑蜈蚣,数百条黑蜈蚣钻出后,泥塑陡然间变得千疮百孔,一阵清风袭来,泥塑似乎油尽灯枯,就这么倒下了。
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细碎的泥灰。金妍吓得从茅屋里跑了出来,看见泥塑轰然崩裂,赶紧一头跪在了地上,样子十分的恭敬。
这时林子里的鸟儿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惊的从树丛里跃然而出,在天空中盘旋,形成一个圈。
那茅屋台阶上的古筝也在同时玄断,崩裂,茅屋也出现了裂缝,有轰然倒塌之势。
金妍却不顾危险仍然虔诚的跪在地上,在烈日的烘烤下,汗珠很快湿了发髻和鬓角,白皙的脸蛋被烤的绯红,白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