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盘内发生变故,有人被打出红尘,这顿时让无数的阴阳客感觉到了惊恐,他们寻不到钟声源头,而越是寻找,心中是越发惧怕。
山河之中某处,徐无鬼抬起头,那朦胧模糊的面目向着远方眺望,他似乎注意到了李辟尘所在的方向,此时四面八方的山河瞬间从身边呼啸而过,如同走马之灯,而在最后,映入徐无鬼眼帘的,则是大片大片的光雨,以及那隆隆崩溃的青天仙门。
“青门圣!”
徐无鬼沉默了,他的武学与他人有些不同,与人间世乃是完全相反的武道,一为天下一为自己,此时靠着自身“道”所看见的,居然是自己山门的一位武圣落败。
光雨太雄浑了,遮天蔽日,漫世都是光华,而对面的那个人模糊不清,看不见面容,被光所阻挡,但不需要看见,因为这道钟声响起,徐无鬼又哪里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呢。
他在瞬间退回,最后看见了李辟尘手掌中的文字在变化,同时知道了李辟尘所在的方位,步伐踏动,一时之间却是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向着何方而去了。
太伤六圣,此时还有四人,但四人就算齐聚,也不是那个头悬大钟的人之对手。
而且四人中,徐无鬼与四气神对命途有所涉猎,但今不伤与哀元年就根本一窍不通。
自己若再是输了,则太伤山败局已定,毕竟青门圣已经出阵,再也没人比他懂的这些东西更多了。
不与他争抢,但到了最后说不得还要有一战,可自己若是在此时退了,又是念头不通达,面对任何人都不曾退却的武仙人,要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害怕了吗?
打不过,敌不过,遇不得,不敢见。
徐无鬼捏了捏拳头,他已经寻到一个玄人,那是一个青年农夫,他的汗水挥洒在土地之中,成为灌溉新苗的甘泉,徐无鬼的掌心中升起光华,那文字上写的是“魁罡”。
这是那青年农夫的命途,而很巧的,李辟尘所找到的少年承影,他的命格是羊刃,但李辟尘想要把他命途改变,当时刻印的四个命途中,就有“魁罡”。
那是因为魁罡不见刑罚,不遇司恶,不临煞神,正是羊刃的克星。
徐无鬼看向青年农夫,他所找到的这个玄人,生来便是魁罡命,无须改变,这是上上之命途,但若是能化作天乙那自然更好,这天乙是命途之中最贵者,故有贵人之称,圣身之言。
自己不敌李辟尘,但是最后看见李辟尘手掌中的篆字,那是“羊刃”。
身为仙道至尊,这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命途,而青门圣跌出红尘,自然命途也消,那么剩下的选项,必然是李辟尘所寻到的玄人了。
羊刃乃是大凶极恶,而魁罡正克羊刃,徐无鬼想了想,心中生出一计来。
“四吉神压一凶煞,李辟尘所见之玄人为凶煞,那他必然要把凶煞化吉神,如此一般,找四吉四凶,八玄人压一人,将之玄人镇下,正是对上四阴四阳......”
徐无鬼如此想,用玄人压玄人,然而玄人的命途自己这些人只能作引导而不能强行干涉,在这一局中,一共就九个玄人,他如何把其余七位玄人联合起来,与自己的玄人一并对付李辟尘所见的玄人呢?
于是他想了想,最后寥寥一叹,算是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
毕竟现在,第六阵才刚刚开始啊。
..........
清风转过草原,青天之下,有轻雷在响。
少年承影抬起头,望了望天空,那云彩似乎有些汇聚起来的趋势,这是要下雨了。
而他现在正坐在一处孤坟前,手里拿着一束野花。
青冢,少年人的母亲葬在了这里,茫茫的草原下,青天旷野,牛羊低鸣。
李辟尘所化的阳炁人落在他的身后,此时目光中阴阳震动,可以清晰的看见,这所谓的青冢之中根本没有什么遗骨,这只是一座空坟罢了。
山河盘不过才刚刚造化出来,怎么可能已经有一代人逝去呢,这一切不过都是虚幻的记忆,他们的过去一生都是他人的一场大梦,李辟尘如此想着,或许少年人他们的经历与记忆,都是从某处小世界内映照而来的。
活在别人的过去里,走在自己的路途上。
然而无论如何也不得超脱。
李辟尘感到有些悲哀,第一次觉得生灵实在是渺小无比,天上的强者可以肆意修改他们的过去,可以无所忌惮的造化他们,亦或是毁灭他们,而他们根本无法说出任何反抗的话来,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切。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李辟尘顿时自嘲一笑,自己在这里为这些山河内的虚幻生灵可怜,然而自己等仙人居在三界红尘,若不是论道之中,那不也是一场虚幻大梦吗?
哪怕是回到云原,身为一个人仙,又能说自己真的不是和这些虚幻生灵一样,都是被他人操纵的玩物?
这个问题没有办法回答,就如同那三个永恒的命题一样不能被解释,如果真的解释了,用清晰的话来说是接近了真理,用玄奥的话来讲,那就是接近了“大道”。
“难怪,难怪。”
李辟尘回忆起黄粱乡中吞天大圣的话,大圣虽然唯一,但即使是强如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映照在岁月之中,回溯过去,并不是“办不到”,而是“不可以”。
冥海中重遇的老道人同样留下过一句话,任何人在不同的岁月中,都要扮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而吞天大圣同样说过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