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堂,您是不是在担心淮心会行以不臣?”
看似的一句试探,听在张煌言的耳中,只让他整个人的神色更加的严肃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只是往着前方,好一会才说道。
“若是成仁行以不臣,我当如何?”
看似的反问,让吕留良顿时一愣,若是淮王不臣,部堂应该如何?他之所以会愣住,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答案,而是因为即便是他说出之前的那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淮王之忠,日月可鉴!
从江阴到南京,从南京到江北,从江北到辽东。
几乎每一次,淮王都用自己的行动去告诉他人,在他的眼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明忠、明忠,事明以忠!
或许,这名字便是他的初心吧。
这样的人会行不臣吗?吕留良一时间居然没有了答案。
“数月前,成仁修书与我,当时我只以为他是想要游说我上书朝廷,为大明江山计,赦免郑芝龙,毕竟……那是他人岳父,他不便出面,而闽王更为不便,所以才欲求我,我当时想着,虽不耻郑芝龙之为人,可为大明江山……我愿意为天下人所不耻!”
郑芝龙活着回到了大明,别说对于南京、清河是一个考验,就是对于张煌言同样也是一个考验,和其它人一样,他选择了沉默,尽管在他的内心深处,同样渴望着杀郑氏以正国法,以慰天下黎民。
可是,现实的无奈却告诉他,不能杀郑芝龙,因为他是闽王之父、淮王之泰山。或许郑芝龙国人皆可言杀,但是,若是杀了郑芝龙,又将致闽王、淮王于何地?所以,尽管天下皆言可杀,张煌言还是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视而不见。虽不甘,但是他相信最终会有人出面劝说朝廷赦免郑芝龙,但,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可是在接到朱明忠的信时,他却犹豫了。
“部堂……”
吕留良自然不知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更不曾想到,部堂会为淮王不惜自污。
“庄生,自与成仁结识以来,对他我亏欠太多了,这几年,我与江西,若非是他到处接济,我又焉能为朝廷掌握江西?虽说此为国事,可是他却对我等从无所求,我焉能拒之?更何况,郑氏亦与国事有关,所以……我不能不帮他,”
张煌言很清楚,这几年在江西,如果没有江北的接济,恐怕他想稳据江西,就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兵器、银饷,江北给他的帮助太多,这使得他根本就不能拒绝。对此张煌言清楚,吕留良同样也明白,所以,他也是略点下头,确实,人情债难还,如果淮王求上门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出面。
“可你是否知道,他为何来信?”
张煌言突然的反问,让吕留良苦笑道。
“恐怕非是为郑氏。”
“没错,他在信中,只字未提郑芝龙一事,只是提到了北伐,他欲领兵北伐。”
提及朱明忠的信时,张煌言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甚至就连那神情也发生了变化。
“今天下大局已定,大军北上之日,必是清虏北遁之时,若清虏北遁辽东,届时必将为患于大明,如若我等不能趁势北扫,荡清残虏,只恐其势必依如蒙古,经十数年休养之后,既复以元气,届时士马盛强,犯边入寇,只恐大明永无宁日,所以孤欲引兵北伐辽东,断其归路,以期将其尽歼于关内,如今辽东空虚,孤故自取之,如此方不遗后世忧也。”
这还是第一次,吕留良从张煌言这里得知这封信,也是第一次听到信的内容,在听到这番话时,他顿时激动道。
“好一个不遗后世忧也。淮王如此,颇有唐时太宗之气概……”
话未说完,吕留良突然意识到他那里是在夸朱明忠,根本就是在指责其不臣,连忙改口道。
“淮王之忠,日月可鉴。我大明得此贤王,实是高皇帝保佑!”
对于吕留良先前的失言,张煌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吕留良只是一时激动,方才失言。
“所以,成仁才会弃京师,而取山海关,攻沈阳,非如此不能安天下,这才是心怀天下,心怀天下苍生,为不遗患后世,纵是京师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也选择放弃,你再看那李子渊……”
冷笑一声,张煌言的语气中尽是浓浓的讽刺。
“虽贵为楚王,可所思所想,却皆是个人之利,为一已之私,不私暗结虏寇,坐视其分路逃窜,如此这般,虽是百般掩饰,可世人谁人不知?”
李子渊看似精明的选择,不仅张煌言看的清楚,吕留良等人,甚至天下人都看得很清楚,不过虽然看得的清楚,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李子渊依然“夺下”京师,依然是北伐的大功臣,天下又有多少人知道,相比李子渊,淮王之功,才是真正的功在千秋。
“部堂,无须介怀,既便是现在清虏逃出关去,又能如何?毕竟,现在沈阳已经克复,辽东皆已平定,即便是清虏逃到了关外,这辽东是回不去了,即便是其想回去,也得问辽东的数万忠义军是否愿意,如若他们逃入蒙地,如此,甚至都不需要我大明再去清剿,虽说清虏之中有蒙八旗,可那蒙古人决不会的坐视他们占据蒙地,反客为主的……”
吕留良的这番话,让张煌言略有所感的点了点头。
“此次北伐,虽说看似李子渊立下首功,可归根到底,真正立下不世之功的,是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