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这越发热闹的清河县变了模样,街道两侧那凌乱招牌、布挡比之去的都规整许多,那街边角落里堆积着的垃圾,也被清运出城。只使得这清江城相比过去整洁许多。
一身便装行走于街头的朱明忠,瞧着这整洁的街道,虽说寒风瑟瑟但是心情却显得很是不错,与初来清河时所目睹的脏乱完全不同。
“旧时这市间官府收以捐税,需要对其加以管理、修葺,而清虏窃据时,捐税照收,但于市间街道路桥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垃圾亦不派人清运,久而久之,这市是自然是脏乱非常……”
跟在经略的身边,作为清河知县的何成章说起话来,显得很是谨慎,他曾是常州知府衙门的七品官员,也算是最早归降的官员,这次能被委任为清河知县,除去信任之外,最重要的是他确实有几分本领。
“颂任,我听说你到了这清河之后,除了整治这城间秩序,清运垃圾之外,还修了百处厕所,让这城中再不见重污叠秽之处,而且这厕所虽是免费,虽有专人看管,然每月仍可为官府得到数十两。说说,此事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心情不错的朱明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语气中全是不加掩饰的称赞。
“经略,旧时厕所,人者必须交钱。故行人便溺多在路途,虽有厉害的官吏惩治,但颓风不可挽,甚至有的官员也在道上便溺。加之清河本就是行商云集,这牛溲马尿自是难免,以至于城中尽是重污叠秽,触处皆闻。”
作为吏员的何成章在提及此事时,语气难免显得有些得意。
“所以,下官便效仿《照世杯》卷四中《掘新坑悭鬼成财主》穆家老汉掘新坑之举,于城中设立新坑,非但不收费,还提供厕纸。如此,加之官吏管束,行人自不在路上便溺,虽厕所有人收费,且有人看管清洁,看似花费颇多。但是,其间溺物却可以出售,卖到城外种田的庄户人家,虽是得银不多,可如此一来,这城中不见重污叠秽之境,纵是倒贴上几十两银子却也是值得的,只是未曾想,谁料还获得此许的收益。真的是“强似作别样生意”……”
何成章的感叹让朱明忠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之后便点头赞同道。
“这市政管理,本就是门生意,若是操持得法,自有其赢利之处。不过所得银钱,你能取之于民而用于民,将其用于修葺街巷,实是难得。”
对于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朱明忠来说,他自然喜欢洁净的城市环境,在街上走着的时候,他更是不时的提出一些建议,从设立专职管理市政,整治环境卫生时。
“这市政所需费用,除官府补贴之外,还有就是从酒楼店铺中征取,所取非常有限,多者每月不过数钱,少则不过数十文……”
借鉴着后世市政管理经验提出一些建议的时候,突地一间商铺吸引了他的注意,是间西洋钟行。这里什么时候开了间钟表行,朱明忠便跟着走了进去,一进商铺便可以看到摆于架上各式坐钟,与衙署的那些尽是西洋风格的坐钟不同,这些钟上的花样皆是中式花样。
“这位客官想要什么样的钟式?我们常记可是南京有名的钟行,这些钟表虽是西洋钟,可你瞧这纹样,皆是我大明的纹样,钟件皆是本行匠人所制……”
那掌柜的一瞧见进来的两人,不用瞧他们身上的打扮,便是两人的气度,也知道这是两个主顾,毕竟这坐钟从不是寻常百姓能用得起的。
“哦,这钟都是你们自己的制的?”
掌柜的话,让朱明忠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五十几岁的掌柜,原本他只以为这年头钟表应该都是自西洋进口,可谁曾想居然有了国产货,甚至在这清河居然也有国产货。
“正是本行自制,这位客官有所不知,我们常记本就是南京有名的钟行,制这西洋钟已有数代,这次若非是应家中故友之请,恐怕也不会于清河设行……”
就在这时,那边的门帘掀开时,走出来的却是熟人。
“子树?”
见徐又铮从钟行后间走出来,朱明忠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而徐又铮也是连忙见礼道。
“末将见过经略。”
经略!
那一旁的掌柜,顿时傻了眼,急忙惶恐的见着礼。然后便小心翼翼的避在一旁,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这几位大人。
想到之前徐又铮已经多次说过怀表不够炮兵使用,朱明忠看着徐又铮问道。
“子树,莫不是这钟行是你从南京请来的吧?”
徐又铮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
“经略,您不是说过这行军打仗首重计时,怀表非但炮兵需要,其它各军也需要怀表,所以末将便请人从南京寻得钟行,请其代为制作怀表,未曾想这常记钟行与我家本就有故,所以在末将信至之后,这常计便遣人来清河设立分铺,并遣来了多名表匠,于清河制表。经略,您里请……”
将经略请进钟行的后间,朱明忠可以看到那烛光下,几名工匠正在用工具修制着齿轮,装配怀表,这个时代的钟表,皆是手工制作,每一件钟表,都堪称是一件艺术品,也正因如此,其价格才显得很是昂贵。
“经略,你看,这是表行按末将的怀表式样所制怀表,不过这表壳上有我忠义军纹样……”
像是邀功似的徐又铮拿起一块表壳,送到朱明忠的面前,看着黄铜制的表壳上精美的纹样间的“忠义军”三字,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