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章筠庭的神色便松动了些。
若是如章寻所说的话,这倒是不是个坏事。
只是,明明不是个坏事,可章弘钰却是死鸭子嘴硬的,怎么都不肯好好的与他说一说,偏偏非得一副谁都欠了他的模样,如何不让他生气?
“章寻所言,可有其事?”章筠庭将心中的火略压了一压,自认为还算平和的声音询问道。
章弘钰却是扬了扬下巴:“爹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何苦又来问我?”
这样的回答,让章筠庭刚压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便重新冒了起来,一巴掌便拍在了桌子上,震得那桌上的笔都从架子上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就不能好好说话?”章筠庭眉头拧在一起,黑着脸道:“这像牛一般犟的性子,当真不知道像谁。”
“谁的儿子,自然像谁。”章弘钰瞪着章筠庭,咬牙道。
“你……”章筠庭怒不可遏,从书桌后走到前头去,巴掌便是高高的扬了起来。
章弘钰并不躲闪,反而是往章筠庭扬起手掌的方向,把脸更凑过去了一些。
那模样,似乎是在说,你打呀,有本事你打呀。
章筠庭这气的不轻,巴掌越发扬的高了一些。
这样的巴掌,若是落了下去,别说脸肿起来了,章弘钰这牙怕是都要松动了,章寻急忙大声喊道:“老爷息怒……”
章福更是过去拦住了章筠庭:“老爷息怒,息怒,小少爷还小,受了一下午的责罚,水米未进,若是这巴掌再下去,人怕是吃不消了。”
章筠庭这手顿了一顿,人更是犹豫起来。
章寻他可以不管不顾,但章福的话他却是不能不理会。
章福虽说只比他大上几岁,却是看着他长大的,在章筠庭的眼中,这章福不但是章园里头的管家,更是他的老大哥一般。
“老爷,小少爷这些时日在园中,可以说十分听话了,虽说未和您商议撵走了西席先生,但这学业却是精进了不少,少爷又结识了几位好友,虽说都是一介布衣,但品行十分端正,又从未想着借住咱们章家之势,对小少爷更是颇为照顾,小少爷贪玩的性子也收敛了许多,这些时日当真是再无半分的错处了。”
“若是老爷真要因为学堂一事生气发怒,老奴也是有责任的,便将老奴一起发落了吧。”章福痛心道。
有章福拦着,这打是打不打了,瞧着章福那护短的模样,章筠庭急的团团转:“你们这般拦着,莫不是以为在帮他不成,这是在害他!”
“谁帮我谁害我,我心里头有数,不必爹爹在这提醒。”不等章福说话,章弘钰却是先抢了话来。
“你这话是何意思?是说我在害你?”章筠庭皱着眉喝道。
“难道不是?”章弘钰反问了一句。
依旧是一脸的倔强,但这眼圈却是顿时红了个彻底,眼泪更是在眼眶里头来回的打起转来。
章弘钰性子倔强,从小到大,顽皮捣乱之时,无论挨了多大的罚,从未在他面前落泪,即便是哭也是找了无人的地方,悄悄的抹眼泪。
这样的倔强,一直让章筠庭觉得章弘钰便如同是一个十足的大人一般,也从未将他当了无知的孩童来瞧。
现如今这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模样,那原本还未完全长开的小小身量,还有那巴掌大的小脸,顿时让章筠庭惊觉,章弘钰不过就是一个八岁的孩童而已。
即便内心倔强,嘴硬,甚至还顶嘴,但他的内心却也只是一个年幼的孩童,有着年幼的人该有的不安、胆小、畏惧与无助。
这让章筠庭愣在了那里,呆愣片刻之后,是一丝惊慌。
正在此时,外头值守的小厮敲门,小声说道:“老爷,华姑娘让她身边的云若来了,说是给老爷和少爷送些东西来。”
章筠庭略迟疑了片刻。
原本,这东西他是不该收的,或者让人放了门口就成,只是眼前的状况,让章筠庭莫名的心虚了些,鬼使神差的抬手道:“让她进来。”
这番话,让章福与章寻互相望了一眼,眼神中十分复杂。
小厮开门,云若缓步走了过来。
抬眼,便先是瞧见了眼眶泛红,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的章弘钰还在那里扎着马步。
这样的情景让云若心中不由得窃喜。
果然,这章筠庭一回来,这调皮顽劣的章弘钰便受了责罚,想必这章弘钰也必定十分的不服气,也说了不少华静怡的坏话吧,果然姑娘还是料事如神的,这个时候送了东西过来,当真是能得了不少的好感呢。
云若这般想着,越发挺了挺腰板,垂着眼眸,凭借着这衣裳和鞋子判断出来哪个是章筠庭,福了福,笑道:“章大人,天气炎热,暑气又重,章大人又是旅途劳累的,所以我家姑娘记挂大人,特地给大人做了些莲子羹来,给大人和少爷送来。”
云若声音还算柔和,现如今又是故意捏了嗓子说话,让声音听起来更脆甜一些。
这样柔和且脆甜的声音若是寻常人听到必定觉得舒服的很,只是云若的声音还不曾落下时,章福和章寻又是互相一望,神情都十分紧张起来,不安的瞧了章筠庭一眼。
章筠庭,先是怔了怔,接着脱口而出:“是,莲子羹?”
声音听不出喜怒来,只觉得淡淡的,但章筠庭的声音浑厚,听起来有种悠长之感,让人听起来觉得十分好听。
就是这样好听的声音,让云若不由得愣了愣,接着偷偷的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