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前的开封府城,当然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全世界最繁盛的所在。
在祭灶仪式将来的时候,置办年货的人们挤满了开封府的各条主要的商业街,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前日武诚之返回开封府时遇上的一场大雪,在路面上已经看不见什么积雪了,只是在远处近处的屋顶和树枝上,还是一片纯白。
也就是说,只用了短短的一天时间,开封府城内的大街小巷上的积雪,就被人们清理干净了!这样的市政管理效率,在整个天下,大约也只有界河商市和京东商市可以比拟了。不过三者的情况也有所不同,界河商市和京东商市拥有的是这个时代效率最高的市政团队。自然要尽可能把积雪对商业活动的影响降到最低了。
而开封府的情况又有所不同,这里的行会可比官府卖力气,除了几条御道(因为琼林宫的启用,开封府的御道数量有所增加)用来厢军,其他的街道都是行会出钱雇佣了猫冬的闲汉去清理的——开封府是依托运河的都市,靠着运河讨生活的人特别多,所以每到冬季运河封冻,就有不少人的生计成了问题。各家行会则会在这个时候尽可能放一点临时工的活儿出来,不是修缮房屋,就是清扫街道,也算是为了大宋和谐社会尽一份力量吧。
武诚之拥有很大发言权的开封府书画文玩行会,也掏出了一大笔铜钱雇了上千个闲汉,把整条潘楼街都清扫了一遍。所以今天午后,武大官人乘坐的马车就能稳稳当当的行驶在这条有些路段狭窄,有些路段宽敞的大街上了。
他昨天晚上并不是在城西的家宅中度过的。因为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开封府,所以一回来就有不少老朋友需要应酬——他现在可了不起了,一个儿子是堂堂的帅司太尉,说是一方诸侯也不为过;另外一个儿子则是进士出身,短短几年就做到了朝官,刚刚授了权发遣秀州事,虽然远了一点,可却是个大大的肥缺啊!
而且武好文才多大年纪?这就授了知州,将来准保是个相公啊!
有了这么两个出息的儿子,整个开封府的书画文玩行还不努力巴结他这位老太爷?所以昨天晚上大家就在潘楼设宴给武大官人接风洗尘,同时也贺武诚之再添贵子(冯二娘是武诚之回家前几日才生产的,产下了一个男婴),还请了如今开封府最红的小阎娘子(就是阎婆儿的女儿阎惜惜)相陪。
武诚之现在斜倚在马车中,全身上下两百多块骨头中都透着舒坦,眯着眼睛还在回味小阎娘子的销魂之处……
他的身上已经换上了绿色的官服,他这是要去琼林宫中面圣的。今天一大早,就有武家的家人给他送来了武好古画的(其实武好古就打了一个底稿,其他都是杜文玉代笔的)《成安公主图》,是一副工笔写真人像。当然是要送给成安公主的公爹赵佶一观的!
这事儿本来该让武好文去的,可不知怎么,这位武二官人自打九月份回京来照顾怀孕的母亲冯二娘后,就不怎么愿意见官家了——别的官人都是想见见不着,他倒好,居然跟官家摆起架子了。连官家召见,他都想尽办法给推了。
可是说来也奇怪,怎么个官儿,赵佶居然没有一点要处罚的意思,还顺手给了他一个权发遣秀州事的肥缺儿。
这是知州啊!他当通判才多久?就升知州了,还是两浙路的秀州,那可是鱼米之乡,而且还有六七个盐场和一个酒务(上海务),可真是富得流油啊!
可是得了那么好的差遣,武好文依旧对官家不理不睬的……今天拿到了从界河商市送来的《成安公主图》也不亲自送进宫去,而是让人拿到了武诚之和阎惜惜共眠的惜苑。
“二十哥儿,”武诚之叫着车窗外的亲信伴当,同时也是自己的族弟武诚安,“离琼林宫还有多远?”
紧随在马车旁,长了一张忠厚老实的黑脸,看着就跟个农夫差不多(其实就是个农夫)的武诚安抬头看了看南面的城墙,低头对武诚之道:“回大官人的话,只有三里地了,不过前面路上车马众多,最少也要走上一刻钟。”停了一下,又问:“要不大官人骑马吧。”
“不急不急,”武诚之摇摇头,“官家现在多半在崇政殿中问对呢,去了也是见不着的。”
马车慢悠悠的走了一会儿,随着前面传来的一阵熙攘声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武诚之的双眉皱了起来:“前面出了何事!?”
听着车厢中传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快,武诚安连忙道:“也不知道是那家王府的车马拦在咱们前面了……”
“王府?”武诚之一愣,“是哪位王爷?”
就在这时,一个陕西口音从车厢外面传了进来:“可是武帅司吗?我家王太妃有请。”
原来武诚之现在乘坐的马车是武好古的,不仅装饰得非常精美,而且马车上还有“共和行”的标记,非常好认。
“王太妃?”
武诚之一愣,然后才撩开了车帘儿,入眼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官,留着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腰里面还挂着一口西夏剑。
“你不是武帅司?”
这个大胡子武官不认得武好古和武诚之,不过却认得官服,武诚之的官服是绿色的,而武好古是防御使的正任官,官服颜色应该是紫色的。
“老夫是管勾苏杭应奉局公事武诚之,武好古是老夫的儿子。”武诚之自我介绍了一番,“不知您是那位大王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