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颐浩说的都是场面话儿,底下的将领们自然要给面子,全都从小肚子那儿提足了气儿,轰然应喏!震得这议事的公厅都嗡嗡响动。
吕大宣抚脸上也堆出了微笑,在公案后面坐下。双手伸出,示意大家也都坐下。
“诸位都是受皇恩久矣的宿将,不少还是世受皇恩,和大宋休戚与共。这次,相信诸位也不会让官家和天下人失望的……本官要坐镇河间府离不开,出兵抵挡东贼的事儿,就拜托诸位了。”
吕颐浩说得和气,才坐下来的众将却都是面无表情。虽然大家都想好好拍一拍吕大宣帅的马屁,但是接下去的仗还有的打!
所以下面的人必须安抚好了,得有个交待……该升官的升官,该放赏的放赏,有些饿太久的,还得让人家贪一点儿!
要不然一肚子怨气上战场,不好好打仗还是小事儿,给你来个哗变倒戈,麻烦可就大了。
而且新军制度严,油水少是出名的。宋朝的新军在很多制度上也抄周军的。营队标准化和军官轮换制度都有的——除了将主倚重的少数军官外,大部分的军官都要定期轮换。
一营十八个官每三年就要换一圈,很难养成个人势力。想要吃空额和克扣军饷就不容易了,最多在军粮上做点文章,不过也捞不了几个小钱。而且上面还有将主、副将,哪容下面的营队军官克扣太多?
另外,宋朝在十几年前还制定了一个御史监军制度!现在虽有改动,但大致上也保留了下来。
不过御史不会常驻军中,而是定期巡查。主要就是查账!这些御史都是进士,和新军军官不是一个系统,所以就使劲儿查,查得带兵的营队军官很难下手捞油水……
平日就没油水,少前途。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打仗了,还能不把大刀磨快了使劲儿宰?
吕颐浩笑吟吟的看着大家,然后就开口叫了宣抚司总军机张浚的字号:“德远……”
“属下在。”
“诸将的保举状和犒赏账册递上来了?”
“已经递上来了……”
看到张浚有点吞吞吐吐,吕颐浩眉头一皱,“怎么啦?还没收齐?”
“已经收齐了,”张浚马上道,“只是需索甚多,保举转官的有三百多人,犒赏的备金每营要20万。”
“一营要准备20万?”吕颐浩拧紧了眉头。
保举300多个官还好说。这些官大多数是早就该给的,只是为了磨一磨新派军官的锐气才压着。现在都要上战场了,怎么能不给?
可是一营20万缗的备金就有点勒索的意思了!
大宋这个士大夫之国的武官做事情来,却比对面那个奸商之国的军头更像是商人啊!
打仗在他们看来,就是一桩可以发家致富的买卖吧?
真不是知道他们在武学宫里面念得圣贤之书都用到哪里去了?
心里怎么想,嘴上却还得笑呵呵应付着。
因为他也知道,大宋军中会做买卖的可不仅是将主!下面的营官队正,最底层的大头兵,一个个都是生意人。
将主们就是大包工头,下面的营官队正就是小包工头,大头兵就是小工。
一层层的讨价还价吧……所谓知兵的文臣,就是会讨价还价,知道什么时候要用雷霆手段,什么时候就得哄着下面的一***商”。
之前把“擅开边衅”的锅甩出去时已经伤了人心,如果现在再压得太狠,那下面的人就真没干劲儿了,这仗也不必打了。
“一营20万,50余营就是1000万……”吕颐浩道,“宣抚司可没那么多钱,得去找转运司想办法了。而河北漕司并不在河间府,而是摆在大名府。本帅可以把要钱的文牒送去大名府,不过大名府方面不可能那么快把钱送来。
要不这样吧,各营先带5万缗上路,余下的等钱财运到了,马上就给。”
一旁的张浚听了这话,顿时大摇齐头。不过吕颐浩只当没看见,只是笑吟吟看着曲端。
曲端就是个喜欢出头的性子,当下就起身言道:“宣帅既然答应了俺们,那俺们也没什么好说,回去便令儿郎们出阵。不过5万缗的确不多……开拔费一兵就得给5缗,军官给二三十缗。一营就需要花掉五六千缗!
另外,还要采买一些酒肉带着上路,还得采买一些民间的牲畜车辆,修理器械也得花一点。如果手松一点,一万缗都花得出去啊!”
吕颐浩知道,一万缗根本不够!
一营有18个军官,一人分500缗就没了9000……只是这钱分得不合规矩,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可要不分也不行,大家都有今天没明天了,不得给家里留点底子?
宋朝新军的军官家里可没有庄园!
“知道了,知道了,”吕颐浩笑着,“本官又不是第一天掌兵,怎么不知军中的规矩?只要能挡住周兵,些许钱财官家还会舍不得?”
有了吕颐浩的保证,诸将都放心了,十个将主全都出列,排成一排,一齐躬身:“请宣帅授以方略!”
吕颐浩满意地点点头。方略对策,早就由军机房拟定完成了。当然不是张浚他们拟定的,而是在之前的军机房军官们制定的多个预案中挑选出来的一个最稳妥的方案。
就是快速推进到霸州大城县城——这里位于清州州城的西北,和清州城、diào yú tái寨形成了一个大三角形。
在占据了大城县城后,大三角的三个角就可以遥相呼应,周军如果甩开这三个角,直接往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