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好古为何不愿北方草原平静?”
崇政殿中,大宋天子开口发问。
凤鸣山答道:“因为草原分则小乱,合则少安。小乱可以避大乱,少安则会造成将来的大难。所以武好古对草原分而治之,不愿意东辽、西辽、金国中的任何一方力压群雄,一统草原。”
大殿中,代替苏迟出任知枢密院事的邓洵武上奏道:“陛下,昔日匈奴一统草原,则为祸汉朝。突厥一统草原则扰乱隋唐。契丹一统草原,则为祸我朝一百数十年。”
赵佶点点头,“朕曾和武好古约南北一方,各自为帝。可是他偏偏不愿代辽而立,若是代辽而立,草原不就被他一统了吗?他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草原易取难治。”凤鸣山道,“周军大破契丹,又力压东辽,麾下甲骑已经有数万,威名已立。
武好古只要不吝啬数百万缗钱帛赏赐草原群雄,就能拉拢到十万引弓之士。十几万骑兵一同压迫女真,足以将之逐回按出虎水。
但是取草原易,治草原难。昔年大唐之强盛,灭突厥而取草原,不过一代之治。而如今天气日渐寒冷,草原上白灾连年,到处都是饥寒交迫的牧民。武好古如果成为草原共主,就要管他们的温饱了。
草原之人都是属狼的,饱则安逸,饥则伤人!
而且周国是以三四十万公民和四百余万汉民,驾驭三百万渤海,数十万契丹,十余万数女真,数百万高丽之民,如果再加上百万生女真和二百万草原群狼。周国还能像现在这样繁荣安稳吗?”
凉国天理教是了解草原的,他们也在草原传教。而且他们也了解周国,也知道什么是以寡临众。凉国地盘上的汉人也不占多数,而且居于统治地位的骑士人数更少,不过一万六七千户。
周国的情况比凉国当然要好一点,但现在也是以寡临众。周国境内的汉人最多就400万,渤海人大约有300万,shú_nǚ真有十余万,东辽的契丹人有七八十万。
即使不算依附大周的高丽人,在大周共和国的本土「包括东辽」,汉人和非汉人的比例,也就是一比一。
而且武好古真正能依靠的,也就是三十几万个公民。绝对是以寡临众!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吃下漠北草原和白山黑水,大周国就会遇上严重的消化不良了。
而周国的军事公民基本上都是农场主,不可能一天到晚骑着马在草原上转悠。
所以武好古根本没有办法在草原上建立直接统治,只能搞羁縻统治。考虑现在的草原人还没有被佛教忽悠瘸了,都是信长生天,信上帝的蛮子。根本不是信了喇嘛教的蒙古人可以类比的……
现在还是小冰河期!严酷的气候不仅让周国的军队在北方行动时面临极大的困难,而且还会逼迫生存艰难的草原部落不断掀起反抗大周统治的战争。
除非武好古的军队有能力将所有的草原部落全部征服,然后将他们迁移到温暖舒适的地方去……或者干脆杀光!
但是考虑到草原的无边无际,补给困难和气候恶劣,武好古的骑兵根本不可能真正征服草原。
能够做到的,无非就是名为羁縻,实为圈养。而大周为了维护羁縻统治,少不得还要禁止部落私战和在草原上发生严重灾害的情况下赈灾。
可这样一来,又会进一步促进草原人口的增长……养得好,草原人口增长,养得不好,草原峰烟四起。总之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武好古吃饱撑着了去干这种事儿?有这精力,不如搞好自家的资本主义建设,再出海去多圈几块自古以来的神圣领土。不比在大草原上折腾强啊?
“原来如此……”赵佶轻轻点头,“怪不得武好古不愿意代辽而立。
既然草原如此难治,那么凉王所献四方平金策又有何意义?以周国之强都不能治理草原,问世上还有谁能治之?”
“回禀陛下,耶律大石可以治之。”
“耶律大石?”赵佶问,“他有什么办法?”
凤鸣山道:“他可以为草原上的二百万众找到温暖安乐之土!”
“温暖安乐之土?在哪里?”
“河中、波斯、大食、埃及,都是温暖安乐之土。”
凤鸣山笑道:“耶律大石就在靠近河中的七河之地经营了八年,知道河中、波斯、大食、埃及都是国富兵弱。若有数十万草原壮士,一定可以完全平定。
而草原上如果失去了200万人口,今后数百年都不会为祸中原了!”
“河中、波斯、大食、埃及都很弱?”赵佶一边问,一边在心里琢磨,寰宇之内那么多弱国,为什么大宋都遇不上呢?难道是因为祖宗取江山太巧?所以上天要出点难题?
“都弱!”凤鸣山道,“不过他们还不是真正既弱又富的国家。”
既弱又富的不是大宋吗?赵佶心想。
凤鸣山说:“真正既弱又富的乃是天竺国!以西夏数万众,翻越高山,行数千里而去,一举夺得万里富饶之邦。据臣所知,如今西夏在天竺西北所据之信度河两岸,一年所得之赋税,便不亚于江南了!”
几万人翻越帕米尔高原,通过阿富汗山区,进入人生地不熟的印度西北。凡是兵家大忌,统统都犯了个遍!
然后……不是全军覆没,而是成为了富得流油的信度河流域的主人。粮食多到发霉,棉布堆到如山,金银数到手抽筋。从此过上了李元昊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幸福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