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崇祯夜里不方便下船上岸,可是作为臣子,陈越和路振飞自然要上船拜见崇祯。
乘着小舟,顺着垂下的绳梯,二人爬上了二桅海船,海船的甲板上数十个全副武装的甲士手持武器肃立各处,环卫着船舱的入口,看到上船的陈越,这些人脸上露出了微笑,都是西山军的兄弟。
崇祯身着一身宽松的黑色袍服,神色严肃的看着跪地行礼的二人,一身戎装的陈江河和吴孟明侍立在左右。
“臣陈越,路振飞,拜见陛下。”陈越和路振飞恭恭敬敬的行一跪三叩大礼,陈越的神色还算平静,路振飞身体激动的几乎难以自持,声音都带着颤抖。
“爱卿平身!”崇祯淡淡的吩咐了一声,向站起的陈越看了一眼,转过脸来对路振飞道,“路振飞,天启五年进士,去年朕擢升你为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淮扬。朕且问你,如今淮扬局势如何?”
“回陛下,淮扬局势尚且平稳,虽半月前有闯贼数千试图攻打淮扬,不过已经被臣击退,擒获贼淮镇节度使吕弼周、防御使武愫,皆斩杀之。”
路振飞知道崇祯想知道的是什么,先粗略的报告淮安现在的局势还算平稳之后,又把福王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因北京沦陷,陛下您下落不明,传言纷纷,多有说陛下殉国者,前大学士魏炤乘逃到淮安,也说陛下自焚殉国。微臣鲁钝,信以为真,曾向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提议,拥立福王继统,特想陛下请罪!”
说着路振飞跪了下来,虽然他知道自己当时做的没有错,因为当时都流传着崇祯已死,可毕竟现在崇祯还活着,很难说他以后会怎么想,所以现在必须消除崇祯心中的芥蒂。
“爱卿一心为国,何错之有?”崇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生死未卜,三个皇子也沦陷在闯贼之手,南方的大臣们肯定会生出其他心思,这是难免的。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现在有没有立藩王当皇帝?
路振飞知道崇祯想听什么,沉思片刻整理了思路之后,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崇祯一一说出,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自己的猜测,只是说出了真相。
“数日前,在平南伯陈大人带骑兵到达淮安之前,凤阳总督马士英联合总兵高杰、刘良佐、刘泽清,还有靖南伯黄得功,带着五万军队护送着福王前往浦口去了,臣已经派出了数路信使往南京送信,把陛下您安全归来的消息报告了南京,想必不日南京群臣就会派人前来迎接陛下。”
听了路振飞的话,崇祯脸色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也许路振飞会以为只要崇祯安全南返消息传出,福王继统的图谋就会化为泡影。可是崇祯却绝不会这么想,他本身就是一个性格多疑的人,对人对事都习惯了往最坏处着想。
在崇祯看来,也许路振飞是真心拥戴自己的,可是却不能保证南方这这些大臣们人人如此,特别是南京群臣,一个个都是又臭又硬的东林党人,当初自己费劲了心里才把他们赶出了朝堂。
自己虽然是大明的皇帝,可也是一个丢掉了国都丢掉了皇后太子诸王乃至整个朝廷仓皇难逃的皇帝,和一个丧家之犬没有两样。如今的自己,在群臣眼里肯定威信全失,说不定很多人把北京陷落大明几乎灭亡的罪过全归到自己身上。
这样的话,他们又如何会继续拥戴自己这个丢失了国都的皇帝?当年唐玄宗仓皇出逃,人还活着大臣们不久拥戴了肃宗李亨登基?现在他们拥立福王朱由菘代替自己又有何不可,北京沦陷,整个北方陷入闯贼之手,这样的责任实在太大,也只有自己这个皇帝才能担的起吧!
越想,崇祯的心情越是沉重,虽然安全到了南方,可是整个人却没有一丁点的轻松,一股无形而庞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权势这东西太让人沉迷,享受过这个滋味之后再也不想失去,虽然当皇帝这些年,崇祯的日子过的并不快活,甚至在他看来,在海上在船上这些天,反而是一生中最快活最放松的时刻。可是一旦坐到了这个至尊宝座,那就绝对不想再失去!
几乎瞬间,崇祯就想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南京群臣不值得期待,哪怕是自己曾经很赏识的史可法,眼下也很难说清他的立场。
现在自己能够凭借的唯有身边的这些人,除了忠心耿耿的陈家父子,也就面前这个淮扬巡抚路振飞了。路振飞能亲自前来拜见自己,足以说明他的立场。
想清楚处境之后,自然要制定对策,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身边这几个人牢牢拉拢住。拉拢的办法不外乎加官晋职!
“蒙太祖庇佑,在陈爱卿父子的拼死护卫下,朕才能得以安全南巡。此次朕得脱大难,陈越居功至伟,陈越原爵位为平南伯,现升为平南侯,任江北都督,开镇扬州。”
崇祯的声音平缓,可听在在场众人耳里却不亚于滔天巨浪。
陈越刚过二十,就已经封侯!江北都督,那意味着崇祯把江北的军权悉数交到了陈越手里,从此真正成为了一镇军阀。
路振飞神色复杂的看着陈越,以后自己这个淮扬巡抚可就成了陈越的下属,不过他又无话可说,功莫大于救驾,陈越能从几十万闯贼手里把崇祯抢出并安全护送到南方,这些也都是他该得的,陈越本身就有伯爵的爵位,现在升为侯爵也不为过。
“锦衣卫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