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涯打了个哈欠,双眼发直,道:“这是宋真宗赵恒之言,你倒记得清楚。”
白芷叹道:“这位真宗皇帝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你瞧古今读书之人,个个口中都是仁义道德,家国天下,其实哪个不是冲着荣华富贵去的?”
叶天涯又倒了一杯酒仰脖子喝了,冷笑连声,道:“不错!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狗官,都是狗官!”
白芷又是惊愕,又是好笑,说道:“你好像对天下读书做官之人,很是痛恨。却是为何?”
叶天涯摇头叹道:“苑文正乃是翰林出身,却为了贪图财宝,丧心病狂,草菅人命;赵知县也是科甲出身,但他堂堂一县之尊,为了头顶乌纱帽,欺上瞒下,愚弄百姓。我听夫子说过,这颖州府一带的县官之中,这位赵知县的名声算是好的啦!”
白芷蹙起眉头,沉吟片晌,淡淡的道:“原来如此。定是赵知县做了什么坏事,让你知道了。因此,你才对他有所误会,对不对?”
叶天涯冷笑一声,摇头道:“误会,倘若当真误会,那才好呢!你不知道,今天早晨,他将我叫了去,不是为了查探苑府火灾,却旁敲侧击的打听那劳什子的‘王莽宝藏’。醉翁之意,尽在于此。哼哼,还有监视我的那两个公人……”
他这时实在是醉得厉害,口齿不清,却已将晨间之事说了个大概。
白芷双眼发光,笑吟吟的甚有得色,缓缓拿着酒杯,却将酒尽数倒在地下,喃喃的道:“加了三滴‘醍醐香’,果然极具神效。嗯,我明白啦。原来当时叶兄你在树后偷听,便是为了那个赵知县。这么说来,赵知县和姓萧的那个狗头军师商量半天,便是将苑府火灾的起因遮掩过去,大事化小。”
他嘴角含笑,又问:“叶兄,你当真不知苑文正和‘王莽宝藏’的线索?这件事,你得从头说起。对不对?”
叶天涯醉得迷迷糊糊,吃吃笑道:“好,从头说起!”
可怜叶天涯酒性发作之下,全然身不由己,当即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过不多时,白芷已将“叶家村瘟疫”和“苑府大火”的内情知晓了十之七八。
白芷本来甚是得意,待得听到后来,矍然动容,半晌做声不得。
叶天涯述毕原委,酒意上涌,一动不动的伏在桌上,呼呼打起鼾来。
白芷以手支颐,望着烛火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些甚么,过了良久,摇头叹道:“难怪你决定不再应考了,原来是杀害你父母姐姐的大仇人为你打点此事,你自然是不能依从对方安排了。苑良姝,苑良姝……”
白芷又想了一会,突然间羊脂白玉般的小手一翻,已多了一只瓷瓶。起身走到对面叶天涯身旁,拔开塞子,在他酒杯中倒入三滴露水似的水珠,又斟了半杯酒,伸手扶他坐起,轻声道:“叶大哥,再喝一杯!”
叶天涯得朦朦胧胧的醒转,睁开眼来,突然间抱头痛哭起来,只是翻来覆去的说道:“大小姐别死,大小姐别死!”
愈哭愈是悲不自胜,泪如泉涌,声嘶力竭的嚎哭起来。
又过了一会,这才渐渐清醒,伸袖拭泪,抬起头来,烛光摇曳之下,只见白芷隔着桌子坐在对面,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嘴角边似笑非笑。
叶天涯适才昏昏沉沉之中,只觉自己喝醉了酒,又哭又叫,胡言乱语起来,也不知说了些甚么。他见白芷脸上微有关切担忧之意,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不知怎地,才只几杯酒,便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