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得屋中之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偶尔提及“叶天涯”、“辣手书生”、“阿布”、“漠北秃鹫”等名字,并不确切。想是贺参将述说日间西湖竹林发生之事,小候爷间或在旁补充。
忽听夏怀德“嘿”的一声,嚷道:“小候爷,说来说去,咱们连那姓叶的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对付人家啊?哼哼,依我说啊,知府衙门阳奉阴违,办事忒也敷衍了事,胡师爷、赵捕头二人都是大大的滑头,办事不用心。那两个家伙只听顶头上司欧阳植的话,不会听您的!”
他声音远较别人粗壮,一字字的落在叶天涯耳中,倒也十分清晰。
猛听得啪的一声,有人伸手一拍桌子,随即哗啦啦一片交响,似乎有酒杯茶碗之属掉在地下,打得粉碎。又听边小候哼了一声,说了句甚么话。也不知是责备夏怀德,抑或是咒骂欧阳知府?
贺参将又说了几句,似乎是“请小候爷息怒”、“欧阳知府才是真正的滑头”、“颖州是欧阳的地盘”、“地方父母官”、“胆小怕事”、“通常文官都不愿招惹江湖亡命之徒”之类的言语。
叶天涯听了一阵,突然心中一动,隐隐猜到其中关窍:“原来边小候让胡师爷、赵捕头追查我的行踪。那二人回去后如实禀告顶头上司欧阳植。不知为何,这位欧阳知府对追查我下落之事并不怎么热心。啊,对了,二有八九是他弟弟欧阳松的意思。”
言念及此,又即想到先前边小候派尹千山暗中监视欧阳松一事,心下嘀咕:“难道他们之间还有过节?面和心不和?”
正寻思间,静夜中突听得另一侧远处传来一阵嬉笑之声,竟是女子发出。
叶天涯一怔之下,轻轻拂开左边枝叶,从树顶探头望去,远远便见隔壁花园中那座小楼已经打开了一扇门,一个女子手提灯笼,迈步走了出来。
那女子悄悄穿过花径,迤逦而行,竟是朝着这边而来。她渐行渐近,嘴里不住轻轻哼着歌儿:“我那狠心的郎哟,莫要将我抛。化蝶去寻花,夜夜栖野草……”
过不多时,行至近前,到了小院的月洞门前,却是一个身穿大红绸缎衣裙的中年仆妇。
那仆妇刚要跨步进院,左首屋顶一人喝道:“站住!什么人?”
那仆妇妖妖娆娆的一笑,将手中灯笼高举过顶,晃了一晃,大声道:“啊唷,是我啊!我是伺候公子爷的钱嫂,专门来报喜的。爷们怎么不认得我了?”
屋顶那人正要接话,只听呀的一声,屋门大开,却是饶彬拔闩开门,走了出来。他道:“赵九,小候爷有令,让钱嫂进来!”
赵九应道:“是!”不再言语。
那仆妇袅袅娜娜的进了院内。
饶彬低声道:“小候爷正在生气呢。钱嫂,进屋说话罢。”
钱嫂眨眨眼,笑道:“不要紧。那个娇滴滴的高丽小美人儿终于被我说动了心啦。待会儿包管有咱们公子爷乐的啦。嘻嘻。”
饶彬笑笑不语,当先转身入内。钱嫂跟在后面。
在这三人说话之时,叶天涯已俟机从树上跃下地来,一个箭步纵到那院墙脚边,迅即施展“壁虎游墙功”,贴着砖壁爬上墙顶,悄悄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