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掌柜眉头直跳。
如此得理不饶人,还好意思自称“好脾气”?她这脸皮都能去熬阿胶了吧!
可谁让人现在抓着理呢?纵他有千般办法让她在布厂待不下去,自己乖乖的哭着回家求朱老太爷将她调走,眼下孙大掌柜却只能服软。
“九小姐说的是。的确是犬子鲁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孙大掌柜满面堆笑的道,“此事我的确不知,要不我让二郎?”
朱攸宁面带微笑静静的立着。
孙大掌柜本以为她会见好就收,客气一番,谁承想她竟负手站在原地,一副擎等着看戏的模样。
话已出口,便不能吞回去了。孙大掌柜只得回头拉过孙二郎。
“混账东西,哪里学来这样规矩!这么大的人了,想与人玩儿你也不会找个好玩伴?还不给九小姐赔不是!”
孙二郎就像被人生喂了一颗鸡蛋,张着大嘴半天没反应,待回过神来便不服的高声道:“我才不给个毛丫头赔罪!当日明明是父亲……”
“啪——”
后头的话来不及说完,就被孙大掌柜一巴掌抽懵了,呆呆的捂着脸闭了嘴。
孙大掌柜捏了捏拳,暗想儿子终究是被他老娘给惯坏了。
但若无朱攸宁得理不饶人,他又哪里舍得动手打他的宝贝疙瘩?
这仇他是记下了!
“还不给九小姐道歉!”
孙二郎委屈的差点哭了,肿着半张脸嗫嚅道:“对不住。”
朱攸宁也不想继续为难孙二郎。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她也相信他们素昧平生,孙二郎若无人指使,就能好端端的提着猪肉来找她做童养媳。
孙大掌柜竟是这路货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怪不得他和白老太爷能凑在一起。
“罢了,既然令郎能够认识到错误,这件事我便不追究了。”
孙二郎憋着嘴不说话。
孙大掌柜只好僵硬的道:“如此就多谢九小姐了。”
“嗯。我本打算去两个产业巡视一番,不过今日时间紧迫,我便先去钱庄看看。孙大掌柜请回吧。明儿我再去布厂。”
“是。”孙大掌柜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趾高气昂的来,现在却要灰溜溜的回。刚才抽儿子的那一巴掌就好像打在自己脸上了。
当了大掌柜多少年,也没吃过这种憋,可今儿这个憋他还只能就这么吃了。
孙大掌柜拽着泫然欲涕的幺子,快步上了马车,愤然而去。
见他走远,朱华廷才道:“福丫儿,你今日这般做法,怕将孙大掌柜开罪透了,将来仔细他算计你。”
朱攸宁却道:“他自来就要算计我的,难道我小心讨好他就会手下留情了?到时他恐怕会更加觉得我软弱可欺的。”
朱华廷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原本为父还有些不放心的,不过如今见你这般,我也就不担心了。稍后你要随许大掌柜去钱庄?”
朱攸宁点点头。
“为父就不与你同去了。”
朱攸宁原本是想拉着朱华廷一起的,她想如今父亲原来的活儿也丢了,倒不如来自己的产业里做事,还不用受制于人。
可是现在看着朱华廷的模样,朱攸宁便想到,父亲也是有自尊心的男人。他纵然落魄了,跟在七岁的女儿身边混饭吃又像是怎么回事?
朱攸宁不能给朱华廷这种感觉,便点点头,道:“父亲,那我跟随许大掌柜去熟悉熟悉环境,有不懂的回来再问您。”
“乖。”朱华廷爱惜的摸了摸她的头,转而对许大掌柜笑道,“那就劳烦许大掌柜了。”
“不敢当,不敢当。稍后我一定负责将九小姐送回来。”
朱华廷笑着点点头,又低声嘱咐了朱攸宁一番,才放她跟着许大掌柜去。
看着马车渐渐驶远,一种欣慰和自豪的感觉油然而生。到底是他的孩子,年纪小本事却不小。
若是青哥儿还活着,应该也可以支撑起一片天了吧?
他相信他的儿子不会比二房的朱彦凤差,更不会比妹妹差。
朱华廷痛苦的闭了闭眼,他太天真犯下的错,已经害的嫡长子陪上了性命,前些天又险些搭上妻子和小女儿。若再不改变自己,他就要成拖后腿的了。
※※※
朱攸宁并不知此时父亲正在经历着心内煎熬的转变,她已经站在朱家钱庄的门前。
钱庄的门面并不大,临近集市和商街,却开在个偏僻角落里。
见朱攸宁目露打量,许大掌柜笑着解释道:“九小姐,朱家的钱庄只负责帮朱家人寄存银钱,并不对外开放,是以地界儿才稍微偏了一点,而且本家的人必定要来存放银钱的,开在何处也无所谓。不过银钱存放在钱庄,却是很安全的。”
朱攸宁笑着点点头,道:“劳烦许大掌柜带我四处瞧瞧,为我讲一讲钱庄的经营吧。”
“是。”
许大掌柜就引着朱攸宁进了店门。
钱庄的柜台很高,看起来倒像是她记忆中当铺的模样。为了安全考量,柜台的上方子雕花,还糊着窗棂纸,只留了一个方形的小窗口对外。
许大掌柜带着朱攸宁来到墙角处,打开了柜台下一面不起眼的小门,弯腰先钻了进去。
朱攸宁也低头走近去。
“平日我便是在此处负责记账,接收银钱的。接收之后,便开个咱们钱庄特质的凭证,供取钱时候所用。”
朱攸宁问:“那取钱时又是什么程序?”
许大掌柜道:“取钱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