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当他抱着极大的感激谢谢洪衍武成全了自己的时候。
让他再次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发现自己的乐观似乎又有点过头了。
因为洪衍武说这件事才刚刚开了个头儿。
还给他布置了新任务,让他通过康平先生,尽快把其他初选评委的名单、住址打听到。
说要抢在复选名单公布之前,再照这个样,把那些评委都逐一拜访一下。
只有这样,这事儿才算是真正有胜算。
对此,肖和平当然感到费解了。
他认为黄大师既然已经说了那样的话,难道还会有变故出现吗?
没想到洪衍武被他的单纯给逗乐了。
又好好给他上了一课。
“哎哟,人家黄大师答应你什么了?他答应你,让你的画参加复选了?人家可没这么说,人家只是表态会尽力维持公正。不是也跟你说了,可能会有两种结果吗?”
“你呀,就是和人打交道太少了。我跟你说,听话听音,千万不要只凭字面意思理解。也没人会把话说死的,那样不但等于是跟自己过不去。这样的承诺可信度也不高。”
“所以眼下,黄大师答应的,能落实的,只是会尽力帮忙。可他毕竟是一个人,遭遇的阻力又多大,他能帮到什么程度实在说不好。咱们当然趁着还有时间,尽量争取更多的评委支持了。毫无疑问,越多的评委站在咱们一头,黄大师说话也就越管用啊。”
“虽然说,那姓关的早就送过礼了,咱们再送,是晚了一步。可那也得看礼物的价值是否均等啊。我跟你说,我出的可是别人无法拒绝的价码。只要咱一出手,再倾向于姓关的评委也得倒戈,被咱们拉过来。我就有这个把握……”
好嘛,这话那叫一狂。
可当肖和平真正了解内情的时候,却彻头彻尾的傻眼了。
因为洪衍武还真不是吹啊,他的手笔太大了。
在黄大师那儿,他居然花了整整三万五的外汇券,一口气买下了三十三副作品。
国画、油画都有,那几乎是黄大师五六年的创作量了。
而据肖和平所知,国内就鲜有如此大规模画作售卖的情况。
特别是油画,这在我国还属于近代刚刚发展起来的画种。
这方面的市场,其实远比传统国画要清冷得多。
许多画家的油画作品,除了被美术馆收藏的途径。
就只能挂在酒店中,同工艺品、旅游纪念品一起销售。
也只有一些常驻京城的外交官、外企工作人员,还有部分港商,在零星的购买。
价钱自然不会太高了,而且画家本人还要出一部分寄卖费。
所以在很多油画家的心目中,都没有想过自己作品是可以通过买卖变现的。
他们干这一行,多以搞纯艺术视之,他们也多是美院的教授。
即使像黄大师这样的级别,属于国内油画专业的权威人物。
作品能卖个八百一千,就已经算是高价了。
洪衍武几乎是出了高出一倍的价钱啊,而且还一举买下这么多。
也就难怪黄大师为什么对他是如此亲和的态度了。
但弄明白了这事,肖和píng fǎn倒更茫然和犹豫了。
他实在不知该不该照洪衍武的话去做。
因为要是这么着,再把所有评委处都跑一遍,洪衍武不知又得搭进去多少钱去?
不管洪衍武的钱从哪儿来的,那对他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这份人情就欠大了,恐怕是他穷尽一生都还不起的。
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事儿,竟然需要这么多的金钱付出,心里充满了对洪衍武的歉意。
何况要是就凭金钱获得这样的荣誉和认可,那还有价值,有意义吗?
这等同于作弊啊。
他同样对自己的坚持是否还具有正当性,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好在洪衍武有洞悉人心的本事,很容易看出了他的顾虑和动摇。
于是很及时的对症下药地做出了劝解。
“和平啊,你心里千万别有什么心里负担,这个时候游移不定啊。”
“我跟你说,别看我给你紧着忙和。可我也认为黄大师的话没错。搞歪门邪道成不了事儿,打铁必须自身硬。”
“俗话说,救急救不了穷啊。你要真没本事,我再帮你也没用。即使用钱把你给托上去了。回头你能力不行,还得掉下来。那到时候就是把咱俩都摔死,还得一起臭名远扬了。”
“可你要有本事呢,即使错过了这次机会。早早晚晚也能出头。这就叫酒香不怕巷子深,金子永远都会闪光。”
“不冲别的,就冲你天天什么都不爱,就琢磨画画了。画一只手,能从骨头开始,然后画血管,画皮肤,从里到外,做到完完全全的真实的呈现。我就认定了你是个美术天才。”
“我还没见过一个画家能做到这一步的。不是说你的水平有多高,而是说你的痴迷程度。像你这样的人,天生就是画家。你要都画不出来,就没人配称作画家了。”
“我的钱起什么用?跟你的本事一比,那就是个屁。顶多了,对你成功,只能起一个辅助作用。唯一的意义,也就是帮你避免终身遗憾,少虚耗几年等待成名的时间而已。”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为你的事儿,钱花得有点多了。那我不妨坦白跟你说,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咱俩关系再好,我也不会不计后果,这么给你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