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的家人来酒馆找到了他,带他回家,帮他盥洗,让他可以安安稳稳睡在床上,不用趴在酒馆的桌子上睡觉——虽然从他本人来说,或许他更加喜欢后者。
所以,海伦睡着睡着,就开始做噩梦了。
噩梦的内容和上次差不多,一家人吃午饭,镜子里面却映出黑夜之中的废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睡得不错的缘故,还是身上的酒劲没散,这次海伦比之前做噩梦时候镇定许多。他不仅没有直接被吓得魂不附体而惊醒,甚至还能鼓起勇气站起来,指着镜子问:“你们看到镜子里面的景色了吗?”
一家人齐刷刷看向镜子,然后也齐刷刷摇头。
“镜子里面就是平常的样子啊。”
“有什么特别吗?”
“没事的话先吃饭吧,吃完再慢慢聊。”
看家人这样镇定,海伦倒也更加安心,他琢磨了一下,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于是也放心地吃起饭来。
然而吃着吃着,情况就不对劲了。
无论他吃多少,食物都不见有半点减少,反倒是他自己肚子越来越饱,到后来甚至有点吃撑了的感觉。
而家里的其他人也跟他一样的吃,甚至于吃得比他还快。渐渐地海伦自己已经吃不下了,放下了餐具,但家人却还在吃,还在不停地吃。
海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吃得渐渐脸都圆了,身体也像是吹了气一般的鼓起来。再过一会儿,一个个都胖得像孕妇一般,再过一会儿,下巴上的肉甚至都垂了下来,眼看要垂到桌子上。
海伦已经完全呆在座位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家人还在吃,而且吃得越来越快。桌子上的食物依然不见减少,他们的模样则越来越胖,渐渐的朝着球型发展,再过一段时间,他们真的胖成了一颗颗的大肉球,粗短的双手却还在不断将食物送进嘴里。
这场面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而海伦之前的勇气也终于完全消散,只剩下满心的惶恐不安。
他的意识突然稍稍清醒了一点,再次意识到,自己又做噩梦了。
或许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这一点的缘故,眼前的景象开始如同水面中的倒影一般摇晃。海伦松了口气,准备从噩梦之中醒来。
但他放松得太早了,因为就在这是,他看到那面本该挂得很牢固的镜子突然“挣脱”了束缚,朝着他飞了过来。
镜子里面是那片黑夜里的废墟,废墟之中,一个面容不够硬朗的年轻人,正满脸惶恐地看着他。
他当然认得那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但那人脸上的表情,他却从来没见过。
自己……真的会害怕到这个地步?
他有些怀疑,却又突然惊慌起来——镜子已经到了面前,还在向他靠近,要是镜子碰到了他,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像恐怖故事里面那样,被关到镜子里面,关到那个漆黑的废墟里面,永远也出不来?
如果他被关进去的话,镜子里面的那个人,会不会代替他?
对!恐怖故事里面就是这样的套路——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和平时不大一样,然后好奇地走过去,靠近、靠近,再靠近。等靠到足够近的时候,镜子里面的人突然伸手把自己拽进去,于是自己就被关在了镜子里面,镜中人反而出去,代替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
然后,他就醒了。
周围一片漆黑,还好不是废墟,是正常的卧室。
海伦长长地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额头上一片冰冷,却湿漉漉的,连头发都湿透了。
“又是噩梦……”他无力地叹道,“难道我以后只能白天睡到集市去,晚上呆在酒馆?”
他却并不知道,就在他尖叫的时候,酒馆顶楼的客房里面,正在睡觉的熊猫睁开了眼睛。
“邪气!”熊猫皱起眉头,“哪儿来的邪气?”
他皱了皱眉,起床去敲洛马和阿尔菲茵的房门。
洛马就在他隔壁,敲了两声没回应,仔细听听,里面分明传出沉重的呼噜声。
矮人都是这样,能吃能喝能睡,这是他们令人羡慕的天赋。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天赋,他们才盛产粗壮如大树墩的矮胖子,也才能够以普遍不足一米四的身材,胜任冒险队前卫这种一般必须由身强力壮的彪形大汉才能充当的职务。
熊猫叹了口气,不去打扰洛马,又走向阿尔菲茵的房间。
才到门口,还没敲门,房门就开了。
穿着便服的阿尔菲茵站在门口,双眼闪烁着金银交织的光芒,一副未卜先知的神情。
“那个——”
“进来说话,在走廊上被人看到了可能会惹麻烦。”
进了房间,不等熊猫开口,阿尔菲茵就先说:“我刚才感觉到了邪气,你也感觉到了,对吧?”
熊猫点头:“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感觉还是挺清晰的。”
“当然清晰,不久之前,我们才跟这股邪气接触过。”阿尔菲茵微微一笑,“晚饭时候,酒馆里面那个长得很女性化的酒客,就是那个喝了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的。他身上就有这样的邪气。”
熊猫皱起了眉头:“……我当时没感觉到啊。”
“当时很微弱,而且这邪气里面,邪恶的成分不是很大,所以你感觉不到也正常。”阿尔菲茵说,“你毕竟是圣武士而不是圣殿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