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社的会议结束之后,第二次参加会议的礼部尚书熊裳脸色阴沉。他微微咬着牙齿,手中捏着一串羊角制成的串珠。
串珠最初不是佛教的东西,而是道教给弄出来的。历史上这玩意被佛教给借用的之后的最初阶段并没有出什么问题,直到忽必烈打击道教,道教衰落之后,串珠就如‘清真’的称号一样被弄去了别的宗教手下。此时的江南,串珠还不叫佛珠。而且随着饲养业的发展,串珠的质地也多样化起来。
熊裳尚书手中紧握串珠,脑子里面没有一丝和串珠有关的念头。他回想着赵官家对于文人的激烈嘲讽,心里面觉得愤愤不平。
‘自蝗灾肆虐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蝗’。赵官家也是进士出身,遣词造语便是没有那么文雅脱俗,至少也不至于让大家产生歧义。
原本熊裳是一直被排除在学社之外的,当他因为待遇而决定跟随赵官家之后,就努力参加了学社。经过努力之后成为预备成员,没想到第二次参加学社会议,听到的就是针对文人的刻薄批判。
回想起会议上的内容,熊裳觉得心脏就一阵阵紧缩。偏偏赵官家所说的内容一点没错,文人就是缺乏长期艰苦劳动的态度。赵官家的嘲讽如同匕首一样插在这个命门上。可熊裳并不服气,大家读书上进,所求的不就是能够指点江山,能够干办大事么。
那些艰苦工作本来就不是进士出身的官员的工作,而是那些被进士们看不起的小吏们要承担的工作。熊裳和很多官员一样,都认为小吏就是赵官家借重的‘干部’。干部,干部,干部就是干事的部员么。
马车到了社区门口。熊裳愤怒的从车里面下来,他不想回家,就沿着社区的绿荫道路开始踱步。每过一年,漂亮的行道树都更成长茂盛一些,原本稀疏的纸条已经变得浓密美丽。小风从树下吹过,夹带着人工湖的湿润水汽,感觉非常舒适。
便是心情很糟糕的现在,熊裳也觉得胸中的闷气疏散了一些。文天祥看到这篇东西之后会怎么想?如此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文天祥是赵官家的好友,当赵官家还在做官的时候,他在京城里面的朋友大概就只有文天祥一位。那时候众人觉得文天祥是因为家庭豪富兼具身为状元而极有个性,赵嘉仁则是因为十三岁考上进士,一路上有大量政绩和功劳,所以难免有些恃才自傲。这两个都有资格嚣张的家伙走的比较近,没人觉得意外。
现在文天祥被赵官家如此批驳,熊裳倒是生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不过幸灾乐祸没多久,熊裳就感觉自己也没办法真的高兴。
赵官家能够有今天的地位,绝不是因为他能说出极为刻薄的话。令众人心甘情愿或者不情不愿的自动低头的理由就是赵官家有实力,有数十万上百万如赵官家认为能够每天坚持干着普通工作的人们坚定的支持赵官家。这些人能够远洋四海,带回大量海外的产品。这些人能够打得蒙古军丢盔弃甲尸横遍地。这些人能够堵住黄河,让黄河改道。这些人还能搞科研,让粮食增产,让牲口快速生长,让食品价格低到普通百姓都能吃肉的程度。
文人的时代就这么结束了么?想到赵官家的支持者,熊裳心里面生出一种恐惧。他发现之前的愤怒并非是最根本的反应,引发愤怒的是恐惧。大宋以前是士大夫与官家共治天下,在赵嘉仁赵官家的天下,这个执行了几百年的政策已经在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熊裳尚书在愤怒,赵官家却没有。要是每件事都要愤怒一段时间,赵官家就可以每天24小时全面处于愤怒之中。抨击士大夫们的秉性,目的是为了教育那帮制科出身的家伙们不要这么做。这才是赵官家的目的。
学社从建设开始,干部的比例就远远高过进士的比例。所以赵官家开完了会,就把此事放到一边。吏部尚书刘猛把致仕名单送了上来。看着以徐远志为首的一大票熟悉的名字,赵嘉仁问道:“加衔都准备好了么?”
“官家。现在加衔已经不增加退休金啦。这么做的话,这些人是不是会生气。”刘猛很谨慎的问道。
“呵呵。”赵嘉仁干笑两声,“他们不生气才奇怪呢!可若是连加衔都没有了,他们岂不是更生气么。”
刘猛听了这话也只能干笑两声,他其实觉得是可以把加衔也给取消掉。不过此时已经不能再说这个问题,于是刘猛换了个话题,“官家,你上次提过,既然是60岁致仕,那么七上八下的规定要不要明着列出来。”
大宋的官员也有任期,一般是一任三年。七上八下就是57岁还能给差事,58岁就没差事了。以现在的规定,60岁致仕。实际操作起来,就是58岁就正式没了差事,进入实际致仕阶段。
“这个就不要直接列出来。而是在吏部执行的时候当做内部条例。”赵嘉仁答道。当他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要有毫无歧义,坚定不移的世界。后来他开始理解,这都是缺乏能力导致的孩子气的想法。必须有秩序,却得认识到意外是常态。
“官家。文知州看了东西之后,会不会生气?”刘猛在最后问了个他之前觉得不太好出口的问题。
“我觉得他会生气。”赵嘉仁回答的很爽快。
“那你为何要那么写?”刘猛有些讶异。
“我写那些东西是希望他能够更好的面对问题,而不是为了去估计激怒他。我在信里面讲的清楚,这些日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