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心腹婆子在屋里低语。
窗外,有个人悄悄舔了舔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
而后她通过那小小的洞往里窥视。
李氏和婆子的声音很低,奈何这人竟懂得唇语,将两人的对话“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第二天清晨,便有人将消息送到了朝晖院。
唐元贞听完下人的回禀,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待到傍晚,王怀瑾从衙门回来,唐元贞叹息道:“粮价又涨了,我已经命人从庄子上又调拨了一些粮食进城。”
王怀瑾闻言,也有些担心,“唉,外头的流言更加猖狂了,竟有人污蔑圣人。”
提前制造舆lùn_gōng势,目标直指当今皇帝,妥妥是要谋逆的前奏啊。
王怀瑾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总觉得京中要有大事发生。
“夫君,外头乱象初现,咱们必须多加注意啊。”他们上有老、下有小,肩负着阖家的安危,自是要谨慎些。
王怀瑾点点头,“咱们家有一百五十部曲,另外还有一百客女,安全上应该没有问题。”
只要是不是大规模的兵变,王家便不会出事。
唐元贞欲言又止,一副为难的表情。
王怀瑾疑惑道,“娘子,我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唐元贞咬了咬牙,方道:“咱们这儿自是没什么大碍,我就担心新宅那边——”
当日分家的时候,王鼎只带走了自己麾下的部曲,也就是二百人。
而这些人,王鼎也没有全都安排在京里。
所谓部曲,战时跟着主人上战场,闲暇的时候,要为主人耕种、做事。
王鼎在京郊有田庄,庄上主要的劳动力便是部曲和客女。
王鼎只留下二三十人看家护院,其它大部分人手都被他安排去了庄子干活。
若是放在以前,王鼎还算清醒的时候,王怀瑾根本不必担心他们的安全。
可现在,王鼎被酒色所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跟侍婢厮混,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外面的异样。
这几日王怀瑾一直在担心新宅那边。
只是碍于赵氏和唐元贞,他没有说出口。
如今被唐元贞先说了出来,王怀瑾暗自松了口气,却还要嘴硬,“那边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咱们担心,人家也要领情才是。”
都分家出去了,李氏却还不忘算计王令仪的婚事。
一想到李家那几个在新宅“小住”的表小姐,王怀瑾就心里发冷。
李氏,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王怀瑾的心理底线。
王怀瑾现在都不愿意称呼她“阿娘”,足见被她伤得有多重。
唐元贞却娇嗔一句,“又说混话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到底是夫君的亲娘啊。”
没错,就是那句该死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管李氏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只因为她是王怀瑾的生身之母,她便似拿到了免死金牌。
王怀瑾就不能跟她计较。
一旦李氏有什么事,王怀瑾还不能推辞。
否则,就是“不孝”。
哪怕他过继出去,世人也会说一句“名分可断,血缘又岂能断”?
李氏就像是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
还有一点,唐元贞是儿媳妇。有些话,王怀瑾能说,她却不能说。
对于李氏,她非但不能直言其缺点,反而还要在王怀瑾抱怨的时候予以安慰。
要不然,等日后李氏死了,王怀瑾再想起李氏的好处,或许就会在意唐元贞对李氏的态度,两口子也会因此而生出嫌隙。
唐元贞可不想为了一个李氏,跟深爱的丈夫有了隔阂。
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唐元贞乐得做好人,“夫君,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赌气。外头越来越不安稳了,新宅那边老的老、小的小,还需要咱们看顾一二啊。”
王怀瑾脸色有些难看,良久,方叹了口气,道:“娘子说得对,这不是赌气的事,我待会儿就去新宅那边看看。”
到底是自己亲爹娘,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不顾?
就知道会这样!
唐元贞垂下眼睑,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不知郎君见到李氏吸毒的样子会是怎样的反应!
……
唐宓从老神仙那儿要了几张孕妇滋补药膳方子,亲自给赵七娘送了去。
在摘星院坐了一会儿,她便回来了。
回到揽月阁,吃了一碗解暑的茶汤,没心思看书,她便开始裁剪纸张。
将上好的姜黄纸裁成正方形,然后仔细的折着,最后折成纸鹤。
阿玖说过,这种纸鹤叫千纸鹤,只要她折满一千只便可以许下心愿。
虽然理智告诉她,折纸鹤什么的太过迷信,根本没用,但她还是忍不住去做。
不知十八郎在路上可顺遂。
不知他何时抵达西北。
不知他到了西北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不知……
她只知道,她想要十八郎平安归来!
咕、咕咕~~
窗外响起了熟悉的鸽子叫声。
唐宓赶忙放下手里折了一半的纸鹤,起身打开窗子。
白羽带灰点儿的鸽子扑棱棱的飞了进来。
唐宓熟稔的抱起鸽子,解下它爪子上的竹筒。
“阿陈,带小雨点儿去吃些东西。”
唐宓把鸽子交给侍婢,自己则握着竹筒,坐在窗下准备看信。
李寿的信很短,大概交代了自己的行程,然后没头没脑的写了一句话:“小心二皇子!”
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