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入初秋的秦岭大山,有些微凉,尤其是在漆黑如墨的深夜里。
一身戎装的刘浪独站在团部窗边,默默的望着窗外,硬着心肠没有回首去看噙着眼泪离开的纪雁雪的落寞背影。
是的,这是两人从认识以来首次爆发了一次争吵。争吵的内容无外乎关于明日出征一事。就在下午,原被被刘浪任命为独立团野战医院院长的纪雁雪突然被刘湘电令任命为独立团基地守备营政训处主任。
她,被排除在了明日即将出征的大军之外。
刘浪惊愕之余却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上峰的军令,但纪中校却是大怒,在找刘浪协商无果之后直接一通电话打到第战区司令部,不料刘湘这次却是极为坚决,甚至都没有给纪雁雪任何理由,就以“军令如山”四个字将纪中校的满腹委屈给堵了回去。
虽然对刘浪放心不下,但纪中校终究还是接受了军令。只是,她方才找到刘浪,不是继续纠缠出征之事而是要求今日即和刘浪完婚,什么风光什么金枝玉叶她都不要,她只要刘浪在明日出征之前成为她的夫君,她成为她的妻。
刘浪很感动,见惯了生离死别如他,也眼泛泪花,因为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这个女人不光是愿意将自己的生命都交给你,她甚至愿意交付自己的未来到你手心,那是每个女人最珍视的,她已经爱你到了骨子里。
可是,刘浪能答应吗?他不能答应。虽然他很清楚纪雁雪突然被刘湘任命为独立团基地守备营政训处主任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亲上蓉城,找到刘湘这个家族中他们最显赫的堂弟,苦求他留下这个儿媳的缘故。
两位老人无法阻挡自己的儿子奔赴生死两茫茫的抗日战场,但刘家的儿媳和纪家的独女不能再上了,也好歹给两家留下个念想,刘湘无法拒绝,第一次不和独立团进行任何商量,近乎蛮横的下了这道军令。
因为爱而感动,但更因为爱,刘浪不能答应纪雁雪这个出征前仓促成婚的要求。没有后代,又失去自己,这个美丽如斯的女子,或许可能会孤苦一生,她才23岁,在未来才是大学刚毕业的年龄,她还有再次选择幸福的机会。
所以,刘浪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愤怒中的纪雁雪没有像以前一样对刘浪实行两人热恋打闹时偶尔会用的“九阴白骨爪”,沉默半响,面对着刘浪绝情的背影,满面泪痕绝望地离去。
刘浪硬着心肠没送,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他怕自己忍不住会答应。真的,在纪雁雪寂寞的转身离开那一刻,他很想转身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我愿意娶你,我想和你相守一辈子。无论我贫穷还是富裕,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苍老。”
可是,即将来临的残酷战争迫使他重归铁血军人的角色,他终究没有回头。
窗外,夜色如墨,刘浪逐渐收拾心情,努力将自己从儿女情长的迷茫中拔出来。他,还是一个即将率领着3000大军1000壮丁合计4000余人出征的指挥官,他要考虑的还有很多。
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刘浪连头亦未回,高声命令道:“从昨日起,独立团已经进入战时,根据战时条例,任何非战斗人员均不得在接受军令之前进入指挥部,严七官,自去军法处领罚。”
“是”二十米外传来已经升职为警卫排长的严七官中尉的高声回答。
不用嗅到熟悉的体香,灵敏的听力早已让刘浪知道来人是谁,如果不是她,恐怕严七官也不敢违背军令让她在没有通知自己之前就能走进团部。
他和纪雁雪先前的争吵声,让明面上的团副暗地里的政委张儒浩都没进来,这会儿估计是给已经和刘浪一样是预备党员的纪雁雪做工作去了。这一年半以来,逐渐接受红党被发展为预备党员的独立团尉官和校官已经高达十人以上了。
“刘,你明天就要走了,就这么不想见我吗?”幽怨却字正腔圆的中国话传来。
刘浪心中微微一叹,转过身道:“劳拉,你我本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能相遇有缘成为朋友,已经是上天的眷顾。可是,我明日即将率军出征不知归期,又何必再见徒增伤怀。”
“刘,我明白你保家卫国的决心,从我的镜头拍到那七个女兵的那一刻,我已经懂得,你和你麾下的勇士们要为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去战斗的决心。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就会死?你们中国人不是最忌讳“死”字吗?为什么非要在出征之前就将死这个不吉利的字眼挂在嘴边?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你死,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劳拉美丽如海洋的眼睛蕴满了泪水。
做为对生命极为尊重的西方人,她可以理解刘浪的爱国情怀,理解刘浪为民族抗争侵略者的决心,但她不明白刘浪为什么如此不尊重生命。
出征之前必谈死,就连拒绝婚姻也是因为抱定死在战场上的决心。
刘浪看着性格爽直此刻却眼含泪珠的小洋妞儿,心中终是一软,指着挂在墙上的一面白底黑字有些简陋的旗帜说道:“你是中国古文化专家,这上面的字应该是认得的吧!”
白布旗的正中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小洋妞儿的眼睛一下瞪大了,这竟然是一面死字旗,在她对崇尚吉利的中国人的理解中,绝对是不吉利中的不吉利,但这面“死”字旗却挂在独立团团部的墙上。
“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份,本欲服役,奈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