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中尉刚一脚踹翻了一名刺向己方战友的日寇,就被两名躺在地上装死的鬼子给偷袭了。
多么卑劣的伎俩,但却如此有效。
敌人刺刀的寒光闪痛了我的眼睛,但我却只能瞪大着双眼用满眼的泪花祈祷。两柄锋利的刺刀几乎是同时捅进了年轻中尉的两肋,年轻中尉身形猛然一顿,单手持着手枪连开两枪先将面前冲过的一名日寇打翻,然后猛然掉转枪口冷酷地扣下了手枪扳机,但我却听不见枪响。
那一刻我宁愿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但是,没有奇迹,他的配枪里居然没子弹了!那两名鬼子兵顿时便得意地狞笑起来,手中刺刀一顿翻绞,就将年轻中尉的腹部横着剖了开来。青灰色的肠子还有内脏顿时就从剌开的豁口哗喇喇地淌了下来。
我知道我写得很残忍,残忍到我写下这段文字时,我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笔。但是,我希望我笔下残忍的文字是为了记录,记录我军将士的英勇不屈,更是为了告诉所有中国人,施于我军将士身上的残忍,我华夏军民终将有一天会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我柳雪原在这一刻向苍天起誓,我所嫁之夫婿,必为杀敌无算之勇士,我之后代,必世世代代视日寇为仇寇,直到这个宇宙的终结。
年轻中尉嘴里也在喷出鲜血,但是我却感觉他向我看了一眼,看到了我哭红的眼睛,他突然间张开满是鲜血的嘴纵声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有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倏忽之间,他的手伸向腰间,那里挂着数颗手雷,两颗冒着青烟的手雷瞬间刺痛了我的双眼,也应该冰冷了两个还在狞笑着的鬼子的心。
“小鬼子们,跟爷爷一块上路吧,哈哈哈……轰轰!”这是年轻中尉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两团耀眼的红光轰然绽放,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年轻中尉还有那两名鬼子步兵顿时间就被狠狠地掀飞空中,重新落地之后便再没什么动静了。
年轻中尉斩杀了四名日寇,成为了英雄,但我,却再也看不到他白净的脸庞和感应到偷瞄我的眼光了。
冲上阵地的鬼子兵终于退却了,他们狼狈逃窜的身影和先前气势汹汹相比显得那么可悲,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拼刺术在我独立团战士悍不畏死的反击下不堪一击。
要知道,他们足有500人,而罗文裕关口主阵地,却只有400人,而据战后清点,日寇遗尸在我军阵地上的,足有280人,我军,则当场阵亡130余人。
虽然悲痛,但从战损比上,我们依然可以说,这又是一次大胜,没有凭借装备,没有凭借什么地势之利,在这场纯粹战斗意志的比拼中,独立团再次证明了他们精锐之名。
不过这次却没人欢呼,所有的士兵悲痛欲绝,在数名士兵的狂呼声中,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从来都是沉稳的指挥着战事,无论战局多么危急都不为所动的,那个被独立团士兵们誉为独立团战斗力最高能以一低十的,那个在我眼中像一头最雄壮的牯牛一个膝撞就将小鬼子像小鸡一样宰杀的宽大身影,浑身是血的被数名惊慌失措的士兵抬着,向坑道野战医院一路狂奔。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可迟大奎副团长带着哭音的狂吼声让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一柄折断了的三八式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就那样刺在他的胸前,彻底击碎了我的侥幸。
直到我发稿的时候,刘团长依旧还在独立团野战医院抢救,野战医院所在坑道已经戒严,连我也不能获知刘团长最新的情况,和他在一起被抢救的还有团参谋长俞献诚,独立团在这一战手刃日寇数百,但他们却失去了级别最高的两位指挥官。
请所有人和我一起为在生死线上和死神赛跑的二位英雄祈祷,他们不能倒下,他们还要率领着独立团为我华夏民族在我们祖先建立的抵御外寇的古老防线上阻击日寇,他们,是我们华夏大地上最坚强的脊梁。
柳雪原这篇战地日记几乎占满了报纸的两个篇幅,张管事念的也是深情并茂,念到动情时还时不时拿衣角拭去眼角的泪花。
但却并没有人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如此矫情,那帮处于社会最底层扛包工们眼里闪动的泪花也说明了一切。虽然不懂什么叫爱国家爱民族,但数万**在前线抗击日寇,不让日寇进中国来欺负中国人的道理,他们都懂。
不断从东三省逃回来的人们用声泪俱下描述着东三省日本治下老百姓的惨状,所有的收成都会被日寇抢走,留下的只是勉强糊口的口粮,甚至没人敢生孩子,生怕再多一张嘴就会被饿死。
听到这一切的壮汉面露悲戚,终于,转过身,拿上台阶上放着的半块馍馍拎着挂在树枝上的夹袄,大踏步地朝门外走去。
“哎,刘津佐,你去哪儿去?”张管事一呆,继而朝壮汉怒吼道。
这个从陕西来的家伙虽然能吃,但干活儿可是一把好手,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
“额要找额兄弟去。”壮汉回过头认真的说道。见所有人茫然不解,便又加了一句:“本来独立团潼关挑兵是选中额的,但额兄弟说额是长兄,让额养老娘,他顶额的名字去了,现在额兄弟被日本人围了,额得去救他。”
“刘津佐,你说什么?你兄弟在独立团?中央军那个独立团?正在和小鬼子干仗的那个独立团?你可莫瞎忽悠,冒认军属要杀头的。”张管事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