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炮火中上十分钟的对射,考验的不仅仅是双方士兵的勇气。
同时还有双方指挥官的忍耐程度,对伤亡的忍耐程度,谁忍不住,那谁就是失败者。
别看一连的四个步兵班是顶着炮火,但他们好歹还在战壕里,炮弹只要不是说距离特别近,至少还能往战壕里一钻,躲过可怕的气浪攻击。
当然了,如果炮弹是在战壕里爆炸,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一颗山炮炮弹能将十几米长战壕内所有人都给杀死,绝无幸理。
四个步兵班近五十人,之所以战死十余人,其中有五个,就是因为一颗炮弹落入战壕,当场牺牲,还有十余人负伤,四名重伤员都被担架队抬下山去治疗。
而伤亡于枪弹的,却只占了一小半。
但阵地一百米之前的日军可就没战壕了,他们不仅要忍受阵地上中国人四挺机关炮十余挺轻重机枪的扫射压制,还要忍受着时不时落在他们阵地上的自己人的炮弹。
没有战壕,就意味着没有可躲避6.5公斤弹丸爆炸掀起的杀人气浪。十分钟时间,被自家炮弹气浪掀飞的日军,最少有六七十人,人数甚至比被阵地上狂射了数以千发子弹的一连官兵毙杀的还要多。
如果说被枪弹击伤,还有机会和细菌造成的感染争斗一翻,看能否逃离死神大爷手里挥舞的镰刀。但被炮弹气浪震伤,却是连这个机会都失去了。狂暴的气浪足以将人体的内脏给生生震裂,那伤,就是拿到八十年后,也能让各路砖家叫兽挠头,就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叶子华已经有好几次冲动想把最后四个步兵班放上来,增强力量一举将这股顽固的日军打崩溃,但却都被刘浪一直盯着战场冷酷至极的双眼把话又给硬生生的给堵了回去。
很惨烈,但伤亡还在刘浪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日军飞在空中却轰向战场后方的榴弹炮在提醒着刘浪,和他对阵的日军指挥官足够老奸巨猾,利用炮战寻找独立团炮兵阵地欲一举摧毁不说,万一他丧心病狂的致日军步兵的生死于不顾,命令榴弹炮对山顶开炮怎么办?
那到时候,就不是四个步兵班被打残的代价了,那将是整个独立团一营一连的忌日。
做为团级指挥官,刘浪已经不是曾经时空中那个为了战友伤亡而愤怒发狂的小特种兵了。站在全局考虑,接受伤亡已经是他在数场战斗中学会的另一项重要本领。
永远也不要低估日本人的疯狂或者是说他们对于死亡有多么惧怕,阵地前那些所谓的日军精锐,在日本上层社会贵族们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帮山民和渔夫,伤亡多少,他们并不是那么在意。
刘浪现在只能等,等着对方前线指挥官再也受不了惨重的伤亡主动后撤,到那时候,才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就算不反冲锋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真以为独立团的迫击炮是吃干饭的嘛?
而在此时,两翼阵地上的中日双方指挥官却都是被中央主阵地上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烈攻防给吓着了,怎么才是刚刚接触,就像要决战一样?
纷纷致电询问各自长官,是不是要改变战术。
“刘团长,小鬼子这第一仗怎么就红着眼珠子要拼命?独立团顶不顶得住?如果弟兄们很困难的话,要不要我这边给鬼子来个狠的,吹冲锋号跟他们来个反冲锋,就算打不穿他们,也要把狗娘养的吓退回去。”王副团长在电话里无比直白。
典型的直肠子,这很符合他的个性。
如果是换了别人,光是听到他问顶不顶得住,估计都得当场翻脸。还好刘浪知道这位的个性,一向如此,别说是对他这个同级,恐怕就是自己旅长在这儿,他也是想到什么也是说什么。
“王副团长,这边你请放心,莫说阵地上一连还有百分之七十的战斗力,阵地坑道里也还有两个步兵连在候命呢!小鬼子没那个能耐。”刘浪拿着电话脸色不变,“不过,你说的反冲锋,倒是可以搞一搞,但不是今天。。。。。。”
眼睛重新投往战场,刘浪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冷冷的笑:“现在,小鬼子,终于忍不住,想跑了。”
阵地上,躲在炮弹坑里的秀田大尉看着麾下的士兵不断被中国人凶猛的火力射倒,不断被从后方飞来的炮弹给炸飞。他甚至亲眼看见自己麾下的第2步兵小队小队长秀川成仁挥舞着指挥刀奋勇指挥麾下士兵作战而被中国人的机枪盯上,数十发机枪子弹射击的他躲藏的石头上火星四溅。
可是,牢牢将自己藏在石头后面的秀川成仁依旧没有躲过中国人可怕的机关炮,被吸引过来的一挺机关炮,竟然丧心病狂的对着那块高达七八十公分的天然石笋射击了近一分钟,直到将石笋一点点打碎,最终将暴露出来的秀川成仁少尉打死。
秀田五仁耕永远也忘不了就距离自己不过二十米秀川成仁那一分钟里看向自己的灰败眼神,有绝望,有祈求。。。。。但更多的,是满满的怨愤。
是的,如果不是他这个中队长不准撤退,那名刚从步兵学校毕业两年的年轻人,或许就不会死在这个山坡上了吧!
被机枪和机关炮炮弹扫中,那名相貌清秀的陆军少尉甚至连上半身都被打没了。秀田五仁耕在石笋被打爆的那一刻甚至第一次低下了自己曾经高傲的头都没敢看。
他甚至都忘记了,他拿刀劈开中国村庄一名怀抱婴儿村妇的头连带婴儿一起劈成两半的时候,他笑得有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