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贵妃终是在刀鸑鷟最后一句话终蹙起了她那两道黛眉,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刀鸑鷟,她心中暗自想到果真是秦羽涅派来的人,虽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这女子见到自己却是丝毫无胆怯之意。
“贵妃娘娘,民女受慎王殿下所托来此求娘娘一件事。”刀鸑鷟一边说着一边将衣袖中早便藏好的一截纸条抽出,递交给了戚贵妃的贴身宫婢,由那宫婢将纸条交给戚贵妃。
戚贵妃将纸条捏在两指之间,打量了一番,又抬眸看了看殿中的刀鸑鷟,片刻后才将纸条展开来看。只见她飞快地扫过纸条上所写的黑字,阅毕,朝着身旁的宫婢递了一个眼色,那宫婢会意转向一旁点燃了一方烛台,端着那烛台再次来到戚贵妃的面前。
戚贵妃将那张纸条的边缘靠近那烛火,霎时间那字句便随着那纸条一同灰飞烟灭。
“慎王殿下让民女问娘娘看完这纸条之后,可愿与殿下结为同盟?”刀鸑鷟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轻柔,却又让人莫名地觉得坚定而充满了力量。
“你回去告诉慎王殿下,本宫愿与他结盟。”戚贵妃勾唇一笑,那纸条中的条件,正是她所求,既如此,何乐而不为?只要有了秦羽涅的这座靠山,她往后在这宫中必然安享太平。
上一次,她已经用秦羽涅作为赌注,这一次,她害怕继续赌下去。
因为她很清楚,她赌赢的可能性有多大。
“既如此,那么民女就此回去向慎王殿下复命,多谢娘娘。”刀鸑鷟两手平措在前,朝戚贵妃行礼,“民女告退。”
“慢着。”戚贵妃微微抬手,使刀鸑鷟停下了步子,立在原地,“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
刀鸑鷟没想到戚贵妃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她并不能够违背戚贵妃的意思,于是她缓缓地将深埋着的头抬了起来,一双海蓝色的眼眸犹如异域珍稀的宝石一般呈现在了戚贵妃的眼前。
戚贵妃一愣,脑海中有一股熟悉感翻涌而起,她是记得这女子的。
在那日的中秋宫宴上,她还曾在皇上的面前为她与秦羽涅之事求情。记得那日秦羽涅便曾向皇帝表明对这女子的心意,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戚贵妃在心中满意地一笑,“好了,你走吧。”她挥了挥手,示意刀鸑鷟退下。
刀鸑鷟颇为疑惑,并不明白戚贵妃看她模样的真正目的为何,但她此刻也并没有太多的功夫浪费在这之上,她要赶去养心殿。
她匆匆地拜别戚贵妃后,便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去了,她知道此时此刻秦羽涅一定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而这厢,皇帝也正在猜测秦羽涅为何会在这样关键重要的救人时刻说出有求于自己的话来,他不知秦羽涅所言的旨意究竟是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定然非同寻常。
“你说罢。”皇帝卧在榻上,沉声道。
“儿臣想恳请父皇下旨,让刀鸑鷟入我宗祠。”秦羽涅以清冷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却好似一道惊雷般乍然地劈开在皇帝的头顶,使他周身大震。
站立在他身边的安永琰眉一挑,心中转念一想似乎明白了秦羽涅的用意,但他仍旧装出一副同样震惊的模样来,“皇兄,你在说什么呢?你闹着玩的吧。”
“儿臣恳请父皇同意儿臣的请求。”秦羽涅却不予理会,自顾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皇帝说着便踉跄着从榻上起身,一只手端端地指着秦羽涅,“好啊!好啊!你个不孝子!你母妃正受危难之际,你却想着风花雪月!朕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皇帝随手操起手边的杯盏便朝着秦羽涅的方向扔去。
“父皇!”眼见着那道弧线向秦羽涅抛去,杯盏就要打在他的胸前,安永琰出手一把将那其打落,“父皇不要动怒,且听皇兄怎么说吧。”
“他还能怎么说!他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是明了了吗!他要娶那女子,在这紧要的关头,他竟是想着要娶那女子!”皇帝震怒,“可是那日在中秋宫宴上的那个女子?是不是她?”
秦羽涅淡淡地望向皇帝,袖袍中的手却紧握成拳,他顿了顿,才说出:“是,不过,儿臣不是要娶她。”整个殿中霎时静了下来,“儿臣已与她结成夫妻,儿臣要让她入我秦家的宗祠,让她名正言顺。”
安永琰听闻秦羽涅的话,心竟是微微一颤,成......亲了吗?他们成亲了?心底那本就隐藏至深的伤口好似被猛然撕裂开来,拉扯出模糊的血肉,他甚至觉得此刻的自己眼前有些许混沌晕眩。
他不知秦羽涅所言是为了达到此次计划的目的,亦或是真的,而恰好将计就计......
刀鸑鷟落下城头的那抹雪白身影再一次闪现于他的脑海之中,像是一片清丽的梨花瓣飞入了他多年来浑浊肮脏的梦中,一点一点地拨开了漫天弥散的大雾,坠在他的手掌心,让他不忍又心动。
明明是至此之前只见过一次的人啊,明明他安永琰当是麻木的啊......
他不明白,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因谁而颤动,血液里那种对深种仇恨的厌恶再一次涌上心头,彻底的沸腾着,叫嚣着不肯罢休!他眼前的这个男子,他的皇兄,什么都不能够让给他的皇兄,什么都要与他争抢的皇兄,愈是如此,他偏偏要抢夺走他的一切!
安永琰觉得此时此刻,秦羽涅在他眸子里的模样已经变得扭曲而模糊,就好似他胸中正在跳动着的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