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渐近,酒暖花深,远处山脉连绵悠然,轻烟飘渺。熹微晨光迎着破晓穿透千丈流云,倾洒而下的金光将一池青鲤镀的绚烂斑斓,池中含苞待放的青莲亭亭而立,片片碧色的莲叶上坠着清晨圆润晶莹的仙露,山中清风拢着的水边小舟,就在轻舟旁轻曳出道道水波细纹。
庄中山水,山中日月,水中花鸟,犹似浓墨重彩中的一抹秀色水墨江山。
刀鸑鷟在屋中转醒,百草清香猝不及防地蹿入鼻腔,她敛衣起身,却不想抖落了身上的披风,她蹲下身子去拾,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惑,这披风犹在,人却不见踪影。
她下意识地在屋里寻,未果。只能瞧见案几之上搁置的书本与还未燃尽的蜡烛。
她执着披风,推门而出,和煦的暖风在面颊上徘徊不去,昨夜鹅黄色的灯烛已灭,隔着一池春水好似已能闻见将来的夏日荷香。
目之所及,被云雾所缭绕的青山,巍峨而悠远,她觉着自己如同一个误闯了人间仙境的凡俗之人。
“清晨的风大,你却偏要站在风口上。”她循声望去,只见苏辰砂长身玉立,袭了天青色的袍,云纹窄袖,依旧玉冠束发,以天地为幕,光影切割他面庞上柔和的线条,使得整个人看上去除了浑然天成的温润更多了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华贵之气。
“公子。”刀鸑鷟一边唤他,一边朝他走去,才发现他身后竟还随了五六婢子缓缓而来。
“随我一同去天心亭用早膳吧。”她点头,与苏辰砂并肩而行。
“公子......昨晚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刀鸑鷟似乎有些懊恼自己昨夜的行为举止,最后也无从知晓公子就竟是如何在漫漫长夜里为她挑灯研读。
“昨天白日里颠簸许久,夜里觉着困倦是在寻常不过了。”昨夜凉风轻倚窗棂,刀鸑鷟就伏在案上,暖黄的烛火映在她秀丽清妍的倦容之上,纤长的羽睫与烛火的跳动相得益彰,苏辰砂想起自己就在那满室的暖意里注视着她,忘记了这凡俗喧嚣。
“公子,药方可有眉目了?”刀鸑鷟以清亮之声拉回他此刻尚在回忆之中的思绪。
“啊。”他甚至有些不愿从他注视着的那张恬淡静好的面容上抽离开来,“药方已经研制好了,所以从今日开始你便要照着药方服药,来延缓你的毒性发作,暂保你平安无恙。”
“我明白了。”她乖顺地点头,“公子,谢谢你。”她忽而坚定地望向苏辰砂,精致的蓝眸宛如一弯带水的新月,水色的唇边荡漾着笑意,好似飞花穿雪,拨云散雾。明眸皓齿,比这世间所有的繁花新蕊都更胜一筹。
苏辰砂从刀鸑鷟海蓝色的眸中看见暖阳被折碎成无数璀璨的光斑,有些失神,刀鸑鷟虽尚且年幼,却已在这世上经受了不少的风雨涤荡,他只叹她即便如此,抑能够这般坚韧明朗,委实不多见。
到底,是怜惜她的,苏辰砂伸出手来轻轻地放在她的头顶,似乎能将自己从阳光里获取的暖热都通过这样的方式传递给她,他想此时此刻或许不用任何言语,无声胜有声。
湿润的风犹如一片带水轻纱轻拂过他们的面颊,浅金的晨光搭上稀散的薄云,一带山一带水,刀鸑鷟望着这般静好的景致,听见苏辰砂温润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他说:“我们明日便要回去了。”
同样是在今晨,看似与往日无异的万欲司的静悄,实则早已被俘虏且沦为罪奴的乌落珠、乌落瑶——曾经的绮兰女王与绮兰公主打破,两人才被放出地牢,便将整个万欲司弄得个鸡飞狗跳,甚至欲图逃跑。
现如今,整个万欲司已被火速赶来的禁军围的水泄不通,莫说人想要从此走出,即便是一只鸟儿在上空飞过也有被射落的可能。
万欲司的浣衣池旁,众多的罪奴都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缩在不同方向的角落之中,见万欲司的掌事朝这边过来,便皆是极力地将自己与那中央的两人隔开。
粗布麻衣被裹在金枝玉体上,即便是生的如何貌美如花,如此一看,也仅剩下了褴褛与落魄。但她们姊妹二人毕竟纤弱,很快便被万欲司当差的侍卫给摁倒,半跪在地上,“给本王放开!”只听较为年长的那名女子一声厉喝,挣扎着想要反抗这束缚,鬓角边的两缕发丝随着激烈的动作而飞散开来。
“你这贱婢不感念皇上不杀之恩,竟还望向图谋不轨,事到如今还自称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万欲司的张掌事俯视着二人,嘴角露出讥诮的笑来。
“本王是何等身份,容不得你这等贱奴评头论足!本王要见秦羽涅!去给本王把秦羽涅那个杀千刀的给叫出来!”她自称本王,想必便是乌落珠了,只见她如同疯魔了般,手足并用,胡乱在空中抓挠,到头来竟说出今日必须要见到秦羽涅。
张掌事当即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慎王殿下的名讳!再说了慎王殿下也是你这等贱婢想见便能见的!”当即便踹了她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姐姐!”只见另一女子忽然大声惊呼,将乌落珠搂在怀中,神色紧张,“姐姐,你没事吧。”
“张掌事。”伴随着这清冷音色而来之人正是秦羽涅,只见他身袭象牙色缎绣夔龙纹常服,白玉螭龙簪束发,煦日的光圈斑驳在他刀裁般的侧脸上,眉如双刀刻骨,目含远山清波,英气逼人。
“奴才参见慎王殿下。”张掌事显然措手不及,被这一声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