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衣熠再次打开房门之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取而代之的,是刚硬的果决。
这让立于她面前的青枢、玉瑶等人心头不约而同地紧了起来。
衣熠站在那里,既高贵又孤傲,明明只是一个人,可她的身周却散发着一种睥睨一切的气势,似乎裹挟着万重雷霆般,拥有着能抗衡一切的力量。
就在这一天,小院儿里的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来得突然而又猛烈,让强的变得更强,而弱的却也更弱了。
卢老丈不作回答,只是将身子向椅背靠了靠,闭紧了双眸。
“其实祖父您不说,孙儿多少也能猜到一二。”卢方旭不见卢老丈作答,微微一笑,胸有成足:“祖父自相府回来后,就时不时地念叨起先帝,还经常站在窗前发呆。孙儿起先还以为是那……姑娘又冷落了您,惹您不快,可是后来您又多次进出中庭,也不像是被姑娘冷落了。
直到今日,叶公子才刚刚入府,您就去与叶公子身边的随侍交好,而后又急匆匆地去见迟公子,若孙儿所料不错,您恐怕是在打这位叶公子的主意吧?”
卢老丈禁闭的双眸微微睁开了一丝,却仍旧不开口说话。
“叶公子虽然只是一名谋士,但却深得肖相的重视,若是祖父想利用他,恐怕也要拿出能吸引他的筹码来。我们整个小院儿里,能跟叶公子交好的人,就只有姑娘一人。能吸引叶公子自愿入套儿的,恐怕也就只有姑娘一人了!”卢方旭脸上的笑容不断加深,卢老丈的双眸也随着卢方旭的深入剖析而越睁越大。
“祖父难道在打着让姑娘下嫁叶公子的打算?”
随着卢方旭最后一句话的脱口而出,卢老丈的双眸也完全睁开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自小被自己带大的孩子,眼里既有欣慰,又有担忧。
“这些都是你自己思虑出来的?”卢老丈的声音很是平静。
“孙儿不才,只是略加揣测。若有不实之处,还请祖父赐教。”卢方旭得意洋洋,就连故作谦虚的表情都欠奉。
“孽子!给我跪下!”卢老丈突然暴怒而起,走近卢方旭的面前作势要打。
卢方旭被卢老丈的断喝吓了一跳,双膝一软,直愣愣地跪了下去,脸上得意的表情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再不复踪迹。
“旭儿!你可知错?”卢老丈的手抬了又抬,却始终狠不下心去打,反复几次后,放弃了。
“孙儿、孙儿做错了什么?”卢方旭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算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祖父,却不明白他为何要罚自己。
“你当真不懂?”卢老丈本已消下去的火气又有升起的架势:“从小我就教育你,君子应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从未与你说起过与此有关之事,只凭你自己的猜测便能明白这许多?偷听墙角,又自鸣得意。旭儿!祖父这些年的教诲你难道都忘了吗?”
卢方旭被卢老丈当面拆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梗着脖子辩驳道:“祖父怎能说孙儿是偷听了墙角?明明是孙儿与他人相谈时,偶尔听得。”
“还敢狡辩!”卢老丈一甩袖袍,手指连连点着卢方旭的额头,怒道:“你以为这小院儿当中的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就是那些不起眼的丫头仆役,那都是由姑娘身边最得力的青枢手把手带出来的!你想从他们的嘴里套话?怕还没等你套出来,自己的底细先被他们给套走了!”
至此,卢方旭再无借口可寻,只是讷讷地闭紧了嘴,垂下头去。
“旭儿!我们如今是寄人篱下,看似表面风光,可我们的一言一行都要谨守分寸!万不可再犯之前的错误!”卢老丈见卢方旭似有悔过,也不想太过严厉,伤了他的心。于是放柔了声音,宽慰起来:“旭儿,你是我卢家最出色的孩子,我知道你比旁人聪慧,也知道你想证明自己,让姑娘对你高看几分,让我们尽快在这小院儿里站住脚,可是旭儿,万事不可强求。我们的才华,终有一日会被姑娘看到,在此之前,我们只需耐心静候便好。”
“可是祖父,”卢方旭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我不甘。”
“我知。”卢老丈深深叹息:“我也不甘。”
“那为何……?”卢方旭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看着卢老丈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期待。
“……她是公主,是我们的殿下。”卢老丈没有给到他一个他想要的答案,思虑良久之后,才给了他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我们是臣子。”
只这一句话,就让卢方旭彻底偃旗息鼓了。
没错,她才是他们的天,妄图一手遮天?也不过是妄言罢了。
“孙儿知错了。”卢方旭垂下头颅,再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卢老丈说出最后一句话后,也没了再教育孙儿的念头,在向回走的路上,脚步蹒跚了许多。
此刻与卢老丈同样愁闷的,还有那一厢的迟尉和衣熠二人。
衣熠是源于看透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心伤于时诺即将成婚而新娘子却另有他人的现实。迟尉则是想到了衣煜,闷闷不乐之时也心疼衣熠的情路坎坷。
小院儿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起来,这让一众仆役和门客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
这一天,可谓是悲喜交加的一天,叶飞飏的到来不仅给小院里的人带来了希望,同时也给他们各自带去了不同的绝望。
这一点,任是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