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家掌柜早已决定打烊,公子还是另谋他处吧。”迟尉不等衣熠说话,便开口阻止。
“掌柜?”少年拱手问:“敢问谁是掌柜?”
“是我。”衣熠手指划过茶盏,指甲刮蹭了下杯壁,发出“叮”的一声。
“姑娘说笑了,依鄙人之见,恐怕姑娘并非此间掌柜。”少年扭头看向衣熠,停了一会后笑着说。
“为何?”衣熠疑惑道。
“暂不说姑娘本人,便说姑娘身边众人。男子们孔武有力,虎口处多有老茧,似是久握兵刀之人,走动间进退有度,左右有局,观其行事亦非江湖中人,应是从军之人。而姑娘身边这些婢子们,举手投足间自有章法,行事堪比大家闺秀,她们身为婢子却都五指纤纤,不似常做粗活之人,许是哪家名门闺秀吧。”
衣熠听着少年的分析,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逐渐紧张起来,她端起茶来浅酌一口,压住了喉头的那抹干涩。
“再说这客栈,虽已夜深,看不大清楚,但门外的摆置杂乱,若是掌柜,定不会如此。客栈内桌椅齐整,但都积有灰尘,账台处应摆放的算筹账簿全都没有,货架上该摆的酒盘也都不翼而飞。最关键的是这商铺大门,边角处明显断裂,不像是偶然,倒像是蛮力破坏所致。而姑娘你呢,有客竟不知让人奉茶,鄙人站此许久,你亦不邀坐,不像商家儿女。你年岁不大却有这些人追随与你,定是有过人之处,由此看来你便更不似商人,倒似身份高贵之人。故而时某人能断定你并非此间掌柜。”说着,少年便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端起茶壶也为自己斟了杯茶:“更何况,姑娘你腰间的荷包也并非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小女子佩服。”衣熠使了个眼色,稳住了面有不愉,蠢蠢欲动的众人,掏出帕子掩面哭诉:“我等原是北面锦阳城里的大户闺秀,本相约一同出城祈福,却不想遭遇战乱,与家人失散,只得带众人前往宁国去投奔我远嫁的姑母。这山高路远的,我们又怕遇到贼匪,又怕遇到乱军,不得不想办法来保全自己,欺瞒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姑......姑娘......”刚刚还谈笑自若的少年看到衣熠哭泣,似是突然被掐住了嗓子般,手足无措起来。
“姑娘您且放心,我家少爷最是心善,你都这么可怜了,他一定帮你找到你姑母。”一旁的小书童竟然比衣熠哭得还要厉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他家少爷揽了件差事。
“姑娘......你放心,鄙人也要前往宁国,这一路你若需要,鄙人必鼎力相助,绝不推诿。”少年经小书童这么一打岔,也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爽快应诺下来。
“那小女子便多谢公子了。”衣熠起身福了一礼,在青枢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姑娘,咱们就这么放了他们吗?”刚关上房门,青枢便着急起来;“此人心思如此缜密,若是让他发现了什么......”
“好了。那公子对我们并无威胁,何必自添麻烦?有空担心这些,不如多想想明日如何进得宁国。我们并无通行令,若是能得那公子相助,会省却不少麻烦。”衣熠端坐在床边,摘下香囊塞进内袋:“那公子也算给我们提了个醒,一会你去嘱咐下他们,我们将计就计,先平安进入宁国再做别的打算。对了,你让青权给他主仆二人收拾个住所,切不可怠慢了。”
“是,姑娘。”青枢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