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熠略有些疲惫地倚靠在车壁上,任由手巧的玉瑶为自己抚弄眉心。
今日的这次会面让衣熠深感疲惫,而更令她感到疲惫的,是接下来她所要面对且想办法说服的人——书童。若是书童的这一关她过不去的话,那她之前与李春柔和与叶飞飏所说的一切的话,就都要作废了。
衣熠不会允许她好不容易才搭建起来的利益关系,只是因为这个书童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落入一个无法挽回的境地里面,所以她要全力以赴,一定要让书童答应与李春柔相认。即便不能令他立时就相认,也要让他不要对李春柔有什么误解,不要直接出口拒绝她。
马车走走停停,还不等衣熠想出一个什么好一点的办法出来,程耞的声音已经在外面响了起来:“姑娘,我们到了。”
玉瑶的按摩也停了下来,随手将车厢内的大门给打开了,向着外面的程耞说道:“去将姑娘的脚凳取了来。”
程耞微微躬身,走进红袖招,从柜台内取了件脚凳,搁在马车的下面,恭敬地对着车厢的窗子道:“姑娘可以下车了。”
玉瑶这才扶着衣熠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进入红袖招内。
“不会的,你大可放心,你家夫人我,还不至于如此脆弱。”李春柔轻轻拍了拍浮萍的手,以示安慰道。
“夫人,您这句话骗得了别人,但您绝对骗不了婢子,婢子打小就是跟在您身边的。您总觉得,将自己都骗过去了,那别人自然不会看出什么来。可婢子却不这么认为,婢子侍候夫人了这么多年,夫人无需多言,只要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无意间的动作,婢子都能从中找出夫人想要做什么的线索来。更何况,当年发生的那件事,对夫人您的影响那么大?婢子想装作不知道都没有办法,夫人,您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浮萍说完这句话后,又开始拭起眼泪来,这次,连李春柔都没有再说什么,反而肯与衣熠坐下来好好地谈谈。
衣熠和李春柔分坐在石桌的两侧,带着一脸好奇的叶飞飏也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就等着李春柔自己说出当年她所经历的事情。
“你说的那件事,我真的做不到!”李春柔微微叹气,道:“你可以换一个要求,只要在我的权势范围内,那我一定会满足你,但我有一个要求,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只要你将那个孩子的所在告诉我,让我见到他!”
“我可以让你见他,甚至可以让你带走他,但同样的,我也只有一个要求。还是我之前所提的,要你与我们联手,共同抵抗李大人。但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你直接对他做些什么,而是让你去与李大人的几名下属的后宅做个交际,尽量将李大人针对肖相的计谋打听出来,然后告知于我。怎么样?你可别跟我说你不会与人交际,我可是调查过的,虽然你不得肖相的宠爱,但您出席过的宴席可是不少,经历过这么多场宴席后,您若还说您不会与人交际,那就有些……”衣熠说到这,笑着摇了摇头。
“我……”李春柔张了张口,“我”了半天,却仍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还别说,她之前还真的存了这样的打算,可却被衣衣一言道破,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头。
李春柔倍感无奈,想着她李春柔虽然不得丈夫欢心,父亲也为了权势放弃了她,可毕竟她还是肖夫人,是李盛博的女儿!就是外面的人将她骂得再凶,但每当站在她的面前,也不得不扯出笑脸,对自己毕恭毕敬!可眼前的这个余月萝,却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她以为她拿了自己的什么把柄,就能直接威胁到自己的身份地位了吗?她做梦!
李春柔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着,很想直接就这么离开,管她什么肖致远,管她什么李盛博,那些都已经无法再让她的心绪波动分毫,他们已经统统与自己无关了!至于那个可怜的孩子,她就不相信,离了眼前的这个余月萝,凭她李春柔自己,就永远都找不到吗?
可即便她的心里再是否认,再是强硬,她的双脚却始终被粘在了原地,无法移动分毫—因为她害怕。
她怕,她怕这个女子会将他藏起来,让自己费尽心力也找不到;她怕,她怕自己的这个决定会激怒她,会让那个孩子受尽折磨,那个孩子已经活的够苦了,她不想再有任何的苦难再发生在他的头上;她怕,她怕自己在表明身份后,会被那个孩子问起她为何抛弃他这么多年,而他的父亲又在何处。
就是她脑中的这些各种各样、接二连三地问题将她困在了原地,让她始终都踏不出那一步。
“女公子,我……”李春柔乞求地看着对面的衣熠,即便她能狠下心来与李家断绝关系,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家倾覆而无动于衷,但若要她去做那倾覆李氏家族的那个推手,那她实在是下不去手。真要说起来,李家也非真的最无可恕,他们也不过是对她冷漠了些罢了,而一旦他们被肖相爷给镇压下来,那等着他们的,说不定就是午门后的断头台了!
衣熠看着李春柔眼中的挣扎、犹豫、不忍和愧疚,心里也能猜出许多来,于是便开口劝道:“肖夫人请放心,就算李家最后覆灭了,李家人也不会有事的,只是他们若还想过着现今这种奢侈的日子,那是不可能的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以让李家人不受到伤害?”李春柔伸出手来,握住衣熠的一只手,紧张地看着衣熠问道,而后她又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