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因为母亲的事以及她的人生大事,没少跟父亲怄过气,甚至几句话说不到,两人的谈话便不欢而散了。难得今日和父亲心平气和的说话,这样的场景,确实是不多见的。
今日父亲居然赞同了她的说法,这一点,是她没有想到的。想不到父女两有一致的看法,竟是因木致远而起。
木致远的事情说完了,笙歌以为父亲这会应该要动身离开,接下来会同她道别了。
不过,父亲并没有说道别的话,而是说到了她的事上。
“你在顾家一切都还好吧?有没有受委屈?我听说顾家的那位二夫人是个挑剔的人,她平时有没有为难于你?”
笙歌微愣,也不知父亲是从哪里听到姚氏这个人的,印象中,父亲并非八卦之人,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幼稚。顾家在大都名声震震,父亲虽然远在大都,凭着人脉,想要打听一个人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挑剔一词,想必是父亲的委婉说辞罢了。想到这里,笙歌心里莫名微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见,父亲是真的很爱她。
她笑着问道:“说二夫人挑剔,不知父亲您是从哪里听说来的?”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当着父亲的面,她还是问了问。
父亲听到之后,脸涨的微红,他支支吾吾的说:“无意间听说来的,时间久了,记不清具体是谁说的了。”
对于这个回答,笙歌可不接受,要知道父亲是不善于说谎的。而且父亲正直旺年,怎么连这种事关女儿的事情都能忘记,如果当真忘了,方才又为何说起。显然,笙歌觉得父亲在刻意回避她的问题,并不想直面回答。
说实话,一向严肃的父亲,竟也因不想道出事实对女儿说谎而脸红,她还没见过这般可爱的父亲,母亲曾说父亲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这样看来,也的确如此。
既是如此,她也不好意思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了,免得父亲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要该生气了。
“你在想什么呢,我方才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到底有没有这事?”突然木清礼见笙歌默而不语,便用平时一贯的语气问道。
笙歌回过神来,笑容依旧挂在唇边,她不紧不慢地回说:“我只是在想父亲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无稽之谈,没有的事情,你看女儿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同你说话,女儿在顾家一切都好,并不存在受委屈一说。”
“真是这样吗?”木清礼带着怀疑的口吻问道。
笙歌听这语气,心知父亲显然是不大相信。看来外祖母的话,动摇了父亲。
她想了想,解释说:“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女儿还能好好在这里同你说话吗,没有的事情,你叫女儿从何说起呢。父亲,您说是不是呢?”
一双清澈的眼眸,不时眨了眨,瞧着再真诚无比了。
木清礼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李氏的话犹在耳边,如果从前真是他大意的话,眼下他可不能再大意了。女儿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木清礼看着女儿那双明媚动人的眼眸,像极了苏瑾秋,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别嫌父亲烦,父亲无非只是想了解你在顾家的情况而已,当初虽不舍你嫁人,倘若你有个好去处,过得好的话,那我自然是放心的,就怕你说这话是为了让我放心。”说着,木清礼叹了叹气,“你这孩子向来是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面,也从不轻易对人说起,我知道你不喜欢陈氏,除了是因为你母亲,这里没有外人在,父亲问你可是有别的我不知道原因?”
笙歌眉心一动,父亲这么问她,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外祖母说的那些话,父亲显然是怀疑了。
笙歌不动声色的问道:“父亲问这话,可是听说了什么?您不是一向认为陈氏为木家操心劳累,不然当初你也不会为了顾及她的感受,扶了她为正室……”
她没再往下说了,到底是心念着母亲,她怕继续说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于母亲的位置被人无端取代一事,她始终无法释怀,即便父亲是有不得而言的苦衷,她也不会赞同的。母亲生前用生命爱着这个男人,人走了,却被另外一个女人夺走她在木家的一切,那个她尽心尽力的家,如今连象征性属于她的都没剩下,说来令人唏嘘不已。
木清礼自然不会告诉笙歌这些事情他是从李氏那里听来的,不过从笙歌的语气里,他似有若无的听出了女儿对陈氏的反感,既然不喜欢,提了只会让她心烦。默了半晌,他才幽幽说道:“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知道你不喜欢她,不说便是,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笙歌笑了笑,道:“女儿没有放在心上的。”
看来今日外祖母对父亲说的一席话,也并不是没有用处,最起码父亲是听进了去。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也让父亲清楚一点,陈氏并不是他表面看到的那样。最会装的人,总有留下破绽的时候,就怕当事人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提个醒总归是好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木清礼看了看时辰,是该要走了,便对笙歌说道:“知道你在顾家过得好,我心里也就放心了,其他的人我就不多说了,这便回去了。”
听到父亲要动身回吴州的木家,不知怎的,笙歌有诸多的不舍,她挪动了动嘴角,想要说点挽留的话,却生生的卡在喉咙里,道不出来。也是,她不是那种煽情的人。
最后她声音平静的对父亲说道:“女儿送送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