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奈格似乎还活着。
他还听得见震耳欲聋的声音自四周响起。
咚!那道浑厚巨声再一次撞击耳膜,使奈格完全清醒过来。
……这里是?
奈格勉强睁开眼睛,但他的意识仍昏眩尚无法集中精神,这使得目光所见的周遭事物,变得模糊不清,待一阵子,他才看清现况。他发现一道刺眼的光芒照亮全身,而那道光芒则源自前方的环状照明灯。
奈格反射地伸手遮住那道白光,但却不能如愿,他惊觉自己的双臂紧贴身体被捆绑在一张床上,而上方还有透明的玻璃罩将他封在里面。
奈格紧张地张望四周。两位身穿白长袍戴白网帽像护士的人,站在身体的侧边。其中一位身高较左边那位矮小,她捧着似是记录板的东西,右手拿着一支笔说:
“这东西不会说话。怀疑在变化时发声系统未演化完全,为确认,再次提问。试问: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奈格尝试开口,喉咙却干燥到只能“嗯嗯啊啊”断断续续的发声。
奈格觉得身体跟以往感受不太一样,变得很重,变得极度害怕外界的刺激。
普通的说话声不用说,细微的摩擦声都让他神经绷紧。或许身处在陌生环境的关系而满心戒备,感觉较往常纤细。但奈格仍认为感官似乎不同以往的敏锐。
现在所在的地方充满着违和感。
若是十年以前,这是很自然的。就现代而言,人类生活习惯已有很大转变,要一个空间完全没有“喰兽器具”是绝不可能的,就连貌似医护员的人手握的笔,竟是很早以前就绝版的原子笔。
何况奈格当时身负重伤,即使手术成功,为防止伤口感染并让其加速复原就需要医疗型喰兽的辅助。像这样只靠旧时代的点滴给予营养会不会有点太没效率了……。
奈格又发现一件事,为了注入点滴插入针头的右臂好像……怎么说呢,比平常来得瘦弱。浮显紫青色血管的皮肤白皙到感觉像死人才会有的颜色。
因为受伤虚弱的关系吗?却有点出乎意料。
还有,奈格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为什么把他绑起来?
“你、你们是谁……把我困在这里做什么?”
奈格勉强挤出含糊的声音,情绪显得激动。
“发声系统正常,确认。辨别事物能力,确认。身份认知,不明。目前反应在电子讯号显示器上的情感为慌张,因此,开始判断是否给予注射镇定药剂。”
“回答我的问题!”
“电子讯号显示此生物血压在上升,评断原因为被冷落而心情浮躁所造成。看来此生物有初步的社交概念。”
体型矮小的白袍人不理会奈格的提问。
他就像实验的生物一样,被研究员不断投入新的刺激,好看该物体作何反应。或许对受重伤陷入昏迷的病患,需做安全测试确认是否有因脑缺氧而影响智力,但会不会有点做过头了?
白袍人身躯细瘦矮小,是位女性,年纪非常轻,可能跟奈格同龄或大几岁。她忙着将刚才无理的从奈格身上获取的情报填写在纸上。
她微挺鼻梁挂着红框眼镜。黄镜片底藏不住的冷漠眼神,直视手捧的纪录本。
“我不知道妳是谁?妳有着吸引人的眼睛。就我来看,会那么说的家伙都是蠢蛋。说穿了,一切不过是个假象,实际靠近一看,根本是一点内涵也没有。”
红镜框的女人仍无应答。另位白袍人提议是否??注射镇定剂,她则摇摇头,埋首继续写着表单。
奈格眼睛已习惯挂灯刺眼的光,能看得见它上方挑得老高的黑色天花板。那面板墙有蓝色的光影印在上方不断晃动。
他再看向包围床铺的白墙——一层薄薄的由黑色地板隙缝升起的屏幕。从屏幕与屏幕的夹缝望过去,看见散发金属钝重质感的地板。水蓝的光影也印射在那滚动。
机器运转与金属碰撞,清晰地透进包覆奈格的屏幕,回响着。
搞不好很多跟他一样被装入玻璃柜里的人,就躺在屏幕隔壁。
从那两人的装扮与冷淡态度,以及对奈格的奇怪评定来猜测,这里似乎不是医院,反倒像座宽阔的大型实验场。奈格是实验体之一,怕检测时受打扰暂时与四周的事物区隔。
奈格想起身察看曾被尖木刺穿的侧腹,但捆绑全身的皮带阻碍了他的行动。奈格身上裹着绿色病患服遮蔽了伤口处,凭感觉,该部位没有任何不适,就像没受伤。
奈格在昏迷时,应该有接受过治疗,可之后究竟被带往哪了?
薛丁尔家族的人知道自己重视的继承人被移动,难道不会制止吗?难道不知道奈格这位少爷似乎因意外错过“考试”而面临补考危机吗?
还有、还有,最重要的妹妹奈里她现在在何方?安全吗?奈格心里很放心不下她的安危。
真是太不幸运了。
奈格可一点不想被研究。
究竟是谁研究谁呢?奈格要他们两位弄个明白。
奈格替自己在此不安事态保有理性,深感佩服。
奈格对着那位在小鹅脸戴上红眼镜框的女性眯细了双眼,挑拨地说:
“看似冷淡无情的面容,其实伪装的吧。为保护自己,内心即便被看穿,也要故作无动于衷,好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了。这无疑是害怕与人交流,以不作表态来隐藏内心的幼稚行为。”
红镜框女性面无表情,仿佛如同奈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