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行看到对方眼光卓越,径直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也淡淡一笑,口中说道:

“欣闻贤令长下车绛邑,新始视事,本校尉驻军绛邑,特地赶来拜谒,倒是见扰了!”

“听闻校尉驻军临汾,抵御贼寇,如今专程赶回,着实辛苦,倒是逵之过了。不过校尉领军入城,阖城惊惧,这番动静,则未免太过了吧。”

贾逵虽身临险境,但却不为阎行的兵威所迫,反而出言指责阎行等人无故带兵入城,擅闯县寺的罪过。

面对贾逵的指责,阎行不以为然,目光逼视着贾逵,说道:

“本校尉惊闻城中有宵小之徒作乱,职在讨贼安民,不敢懈怠,自然要领兵入城,肃清奸邪。”

“好一个肃清奸邪,那校尉此番入县寺,莫非是假借拜谒之名,专为印绶而来。”

贾逵这是在质问阎行是否是要罔顾国法,擅行兵威,夺取县寺之权,公器私用。

阎行虽然心中欣赏贾逵的胆色,但却不代表会被他的质问所逼退,当下也冷笑一声,针锋相对。

“不是如何,是又如何?”

“哐当——”

贾逵即刻拔剑在手,义正辞严。

“若是为拜访入寺,还请校尉退去甲士,逵自当设宴相迎,若是为印绶而来,国法命制,岂容轻辱。那自当罢今日相见之欢,斗死于前!”

贾逵相貌原本就方正严肃,此刻严词厉色,更显庄重肃穆,他手下的县吏、家兵人数虽少,但受他的胆气所感染,也个个临危不乱,做出一副誓死相争之势。

阎行看着他们这些人拔剑相对好一阵子,确认对方确实有拼死一搏的胆气,而不是色厉内荏地装模作样后,也脸上释然一笑,哈哈笑道:

“何至于此,贾君胆气过人,绛邑得一贤令长,乃是士民之幸,艳职在讨贼,又岂会插手县寺之事,先前所为,乃是一时权衡之策,绝非艳之本意。”

说到这里,阎行也挥手下令,让阎兴带着甲士都退到堂外,明示自己此番入县寺,并无专横夺权之意。

贾逵看到那些来势汹汹的西凉军士纷纷退出堂内,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知道刚刚自己的一番话,算是成功震慑到了这些骄横跋扈惯了的西凉军,但他言行上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当即也将家兵遣出,并让主簿派人置办宴席,邀请阎行就在县寺的堂中会宴,坦诚相交。

原本剑张弩拔的双方,眼看着就言笑晏晏坐在同一处,饶是最后只有阎行、贾逵两人对酌,堂上的气氛还是颇显怪诞。

贾逵殷勤地向阎行劝酒,可阎行却浅尝即止,没有再动酒觞,而是看着贾逵,贾逵知道他是别有深意,也放下了手中的酒觞,淡笑说道:

“校尉停觞不语,想是县寺之中的薄酒,入不了校尉的口了。”

“想起白波猖獗、民生敝零,黔首有倒悬之苦,本校尉无功而返,这酒,自是喝不下去。”

贾逵听到阎行的话,也收敛笑容。

“校尉有爱民之心,自至河东以来,又多次击退白波侵扰,数县之地,赖以保全,此乃河东士民之幸,又何须妄自菲薄。”

阎行冷哼一声,目视贾逵,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县君,既知绛邑乃是我等几番力战才保下来来的,却如此行为,令前方将士无功而返,不知饮此美酒时,可能安心?”

贾逵被阎行质问,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汉家自有制度,校尉责逵所为,令前方将士无功而返,那逵也敢问校尉,君以讨贼之名,行揽权之实,不顾士民非议,招揽流民,力行屯田,厮养壮士,恩威并施,拥一军之利,威加数县之地,又插手县寺之政,使其为君效命。”

说到这里,贾逵也不避阎行的眼光,反而直视着阎行,似乎想要看清楚他内心的志向一样。

“今君之威名士民皆知,君之爪牙遍及县寺,却不知君终欲何为,君之志又将终于何处?”

在贾逵庄严的目光中,阎行第一次退避锋芒,稍稍移开了自己的眼光。

这是阎行到达河东之后,第一次被人正面质问他的意图志向,以往哪怕在卫家、裴家之时,卫固、裴潜、裴徽等人虽然也对阎行行事的目的旁敲侧击,但终究没有径直捅破这最后一层薄纸,可现如今,贾逵以大义相责,无畏无惧,坦荡荡地出言质问,倒是让措不及防的阎行,一时间没能出言反驳。

堂上气氛一时颇为紧张,过了半响,阎行才缓缓开口,他剑走偏锋,没有正面回答贾逵的问题,而是说道:

“艳自入河东以来,心感河东生民之苦,又苦思平贼之良策,幸遇得一贤人,为我指点迷津,贾君可想听一听?”

“校尉但说无妨。”

贾逵此时看到阎行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收敛眼光汇中的锋芒,不再咄咄逼问,而是顺着阎行的话头讲下去。

“那位贤人告诉我,前汉的董子有言,‘穷急愁苦而不上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如今白波之所以势大难制,归根到底,还是黔首民众无法安居乐业,平白波之贼易,可平饥荒之贼却难。艳虽不才,也知农事乃是百业之基,故而招揽流民,恭行屯田,就是要使河东之民无饥寒之迫。”

“疑行无名,疑事无功。行非常之事,固见非於世。艳所为,皆是为了社稷生民,问心无愧。”

“如此,逵算是明了校尉的志向了。”

贾逵听完阎行的话,面上若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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