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杨丽华派来寺中探望了缘的亲信侍女珠儿,安若溪陪着心意师太和了尘、了缘二人又说了会儿话,便推说自己身体不适,独自回房安歇了。心意师太误以为她日间哭祭了残,伤心过度,也没对此太过在意。只有了尘一人,了解其中端的,知道安若溪和了缘二人都有事瞒着师父,但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安若溪和了缘二人编排瞎话糊弄师父,自己只在一旁装做不知就是了。安若溪回到宿房躺下,脑子里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单凭盛国公梁士彦派人来寺中密晤了缘这件事,尚无法据此判断出了缘和前朝旧臣间相互勾连,欲图不轨,一切还要待进一步的观察方能得出结论,因此,目前这件事算不得急务。对她而言,能帮杨广尽快地筹集朝廷对突厥的恩赏才是头等大事。可是,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尼寺当中,对河北一带最近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只是从鱼赞那儿得知了个大概,如何才帮得上杨广的忙呢?安若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熬到次日天将拂晓,也没能想出一个能帮杨广度过眼前这道难关的法子来,只得从当日起,表面上仍在为新降生的皇孙乞福,实则在心中每日每刻都在暗暗为杨广祷告,乞求佛菩萨保佑杨广平安无虞。万善尼寺中的安若溪没能帮杨广想出一个在河北当地筹集朝廷恩赏的稳妥办法,河北道行台户部尚书张衡却做到了。一个多月前,皇帝命杨广在河北当地自筹恩赏,以朝廷名义颁赐给突厥的诏旨下达至并州之时,杨广正带着张须陀、鲜于罗等几句近卫在河北道治下东线诸州微服私访。而受杨广之托,暂在并州主持行台政务的河北道行台左仆s张威代表杨广领受诏命后,也未加细想,就传命河北道治下诸州府就地筹集朝廷给突厥的恩赏,这才激起了民怨沸腾,以至导致了河北一带民间的动荡。杨广在幽州得报称,河北诸州府衙署向当地百姓加征税赋,以至激起民变,忙赶到幽州总管衙署来见周摇查问详情。当听周摇向他禀报罢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杨广立马就感了事态的严重性:父皇怎能不顾念河北百姓多年饱受突厥入侵之苦,强下诏命,要在河北筹集朝廷对突厥的恩赏呢,而张威在这一事件中也负有不可推诿的责任,事到如今,自己已处于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要么下令停止加征税赋,以安民心,但却要背负抗旨不遵的罪名;要么罔顾民心民怨,强征粮帛,虽可顾全朝廷对突厥的体面,但却极易招致内乱,使得刚刚趋于稳定的河北局势重新陷入混乱。这两种结果都不是自己情愿得到的。周摇倒是替杨广出过一个主意:事已至此,百姓们既然了解了官府向他们加征税赋,是为了筹集朝廷对突厥的恩赏,莫不如就由诸州官府出面,出高价从百姓手中购得三十万石粮,三万匹缣帛,作为朝廷颁给突厥的赏赐。这样一来,不需百姓自掏腰包,供给突厥,没准儿能缓解矛盾,平息动荡。然而,当杨广十分欣喜地采纳了周摇的建言,传命周摇从其辖下诸州做起,由诸州府衙署出面,出高价向当地百姓换购粮帛时,周摇却苦着脸支支吾吾地答道:“殿下有所不知,在下辖下诸州府皆因前两年供应卫王大军出临榆关清剿高宝宁,导致府库产生了巨大亏空,至今尚未得到弥补,哪拿得出钱来向百姓换购粮帛呢?”杨广既感气恼,又觉好笑,心中暗道:你周摇敢情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只说得轻松,待轮到要你辖下衙署出钱,你便哑了火。对周摇气归气,恼归恼,然因念及他的这一建言确不失为化解目下危机的变通之策,杨广斥退周摇,一刻未敢在外多做逗留,立马带人返回了并州。可是,待杨广马不停蹄地赶回并州,命人传来行台度支尚书张衡当面一问,连杨广本人也彻底泄了气:据张衡掌握的信息,非但与突厥的连年征战几乎耗尽了河北道行台及治下诸州府的钱粮缣帛,而且治下各地还因重修佛寺,重招大批僧尼出家修行而落下了数额不菲的一笔亏空。“那,还有父皇赏赐给本王的一座铸钱炉呢,传命给钱无量,要他督促铸工,昼夜不停地多铸些‘开皇五株’来,用来向百姓换购所需粮帛吧。”杨广不无沮丧地听罢张衡的禀报,心犹不甘地吩咐道。“殿下,皇上赏赐之铸钱炉,每月铸造之钱数总计不过一两万枚,且需支应行台各部曹及王府各项日常用度,难如殿下所命呀。”张衡无奈地摊开双手,答道。“照你这么说,眼下就唯有我上奏父皇,恳请他收回诏命,另行筹集粮帛颁赏给突厥这一条路可走啦。”杨广高坐于晋阳宫正殿内,随手接过闻讯赶来的侍女萧萧呈上的安若溪的亲笔书信,头也不抬地冲张衡说道。“殿下,我倒有一策,能解我河北道目下之困。”张衡见杨广看罢手中的书信,脸色变得y沉了下来,欲言又止道。“那快说来听听吧。你有什么高明的计策,能在短短两个月内在河北治下筹集到三十万粮,三万匹缣帛颁赏给突厥?倘不中用,本王就要返回长安,面见父皇,求他收回诏命了。”杨广因从安若溪的来信中得知,母后独孤伽罗未能如他二人所愿,允准他迎娶安若溪过门,心中不免懊恼,疾声催促张衡道。“下官记得两年前,殿下欲于河北道治下诸州府重修佛寺之时,有人曾向殿下建言,面向河北当地世家豪右募集善资,修建佛寺,殿下当时以突厥外患未除为由拒绝了,尔今不妨采用此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