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确信自己正在经历的是一场真实的穿越,或许杨广会认为段达所说确有几分道理:不能排除宇文般若背着其夫沙钵略,暗中掳宇文阅至突厥境内,以图日后复辟的可能,但问题在于,杨广此刻一门心思地急于试探清楚自己倒底是被人带进了一场像《饥饿游戏》那样的游戏当中,还是真的实现了穿越,在他的头脑当中,自然首先会把眼前的一切都当做是游戏里的桥段来设想、考虑,以做出自己的判断。“段将军,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突厥人在元尼那山中给咱们使了条空城计,有意引诱咱们进山找寻宇文阅,尔后将咱们团团围困于山中......”杨广话才说到一半儿,只见元尼那寺后的山林间突然腾燃起了冲天的火光,紧接着听到远处有隋军军士仓皇呼喊道:“不好了,后山藏有伏兵,兄弟们快撤呀。”“大哥,你还真的给我来了个请君入瓮呀!”杨广脱口叫道,随即命令段达道,“集合全军人马,立即撤出山去。”可是,山中的伏兵一旦现身,杨广再要下令全军从元尼那山中撤出,已经来不及了。段达情知中了对方的埋伏,匆忙召集人马,欲从元尼那山口夺路而出时,本就不甚宽阔的山口已被突厥人密集的弓弩照耀之下,一名突厥人装束的将佐操着杨广熟悉的长安口音向隋军阵营中喊话道:“我突厥与隋朝罢兵修好已有半年之久,尔等为何要出关夜袭元尼那山,叫你们的统军主将站出来答话。”段达拍马从队列中跃出,用手中马鞭指着山头上的突厥将佐,朗声喝道:“我等接到线人密报称,有一名本朝的重要嫌犯被你方窝藏于元尼那寺之中,只要你方肯交出这名嫌犯,我等便从山中撤兵,免伤彼此和气。否则,只怕你我双方交起手来,待至天亮,被突厥人察知了这一切,尔等就难以向你们的主子交差了吧。”他认定这伙突厥军队是受可贺敦宇文般若秘密差遣,驻扎于此处守护宇文阅的,所以并不称呼对方为突厥人,但以你我称呼之。“哦?果然是隋朝军队前来夜袭元尼那山,但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呀?”立于山头上的那名突厥将佐语气缓和了下来,带着几分客气地问段达道。“无需隐瞒,据实跟他讲。”杨广骑马立于队中,脑子一热,脱口向段达叫道。按照杨广的料想,山中设有伏兵,正符合这是一场游戏的特征,据此,他才要段达如实告知对方官职、姓名,以期进一步观察对方对此的反应;退一步说,即便自己经历的是一场真正的穿越,一旦段达报出晋王骠骑营协领的官号,想必对方也会心生忌惮,不敢过于造次。他想的不能说没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段达却哪儿会想到杨广正在拿自己以及数百名骠骑营将士的性命做一场试验呢。“你先报出姓名、官职来,我再说与你听也不为迟。”段达本想随口报出幽州总管李祟的官衔、名号来支应对方,陡然被杨广从身后这一叫,只得改口要对方先报出姓名、官职来。“我乃大可汗帐前驾设扎黑是也,今奉雍虞闾王子将令,率军驻扎于元尼那山中,请将军报出官职、名号来吧。”(书中暗表,立于山头上的这位将佐并不是如他自已所说,是什么驾设扎黑,而是于一年多前跟随家主宇文般若远赴突厥和亲的前朝赵王宇文招家的二管家,真名唤做宇文休烈)。段达唯恐暴露了身后队列中杨广的真实身份,招惹来对方更加猛烈的进攻,正在苦思冥想着拖延时间,只听从身后由远及近传来声声喊杀之声。段达在马背扭项观瞧,但见鱼俱罗率领的先锋部队一百多人骑正在被从后山冲锋下来的大批突厥军士追赶着朝山口的方向败退了下来。不好,再要在此逗留下去,骠骑营势必要陷入对方的前后夹击之中,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到了此时,段达也顾不得许多了,回身冲杨广叫道:“咱们不宜在此久留,张须陀、鲜于罗,你二人多加小心,随我向前冲出山口。”说毕,在马背上摘弓搭箭,瞄准立于山头上的宇文休烈,“嗖”地就是一箭,率先纵马向山口处冲了过去。杨广也瞧出了骠骑营正处于腹背受敌的困境当中,只是尚不清楚鱼俱罗、虞孝仁率领的先锋部队是否在元尼那寺后的山洞中找到了前朝王子宇文阅,便吩咐李浑、裴虔通两位率军先行跟随段达突破山口的包围,而自己则带着张须陀、鲜于罗两名近卫驻马原地未动,等着鱼俱罗、虞孝仁所部赶到,打听明白是否捉到了宇文阅,再与他们一起杀出山口去。危急关头,李浑怎敢撂下杨广不顾,自己率军先走,忙吩咐裴虔通率大队人马紧随段达先走一步,自己则带着一二十骑前后护持着杨广留在原地,等待鱼俱罗所部赶到。然而,这么一来,立于前方山头上的宇文休烈却从隋军的行动中瞧出了杨广的身份似乎比段达更高,借着天边出现的第一抹晨曦,手搭凉棚,盯着杨广看罢多时,哈哈大笑着下令道:“众将士听我的号令,放过对方的先头部队,全部弓箭手给我瞄准隋军留在原地未动的一二十骑,务必要把他们留在山中。”段达一马当先,带领着骠骑营的大队人马于天将拂晓前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元尼那山口,待纵马跑出有四五里地,回身才猛然发现,身后不见了杨广,经向麾下军士打听才知道:原来杨广并没有跟随自己冲杀出山口,急得在马背上大叫一声,拔转马头,率军又杀了回来。可是,当他带领人马返回元尼那山口时,远远地望见唯一的一条出山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