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罗喉于白道州四面被围之际,没有如自己所愿率军弃城突围北撤,反而心存妄想地给自己写来了一封谈和的书信,杨广传命在中军大帐中接见索图的同时,心中也不禁发出一阵冷笑:处罗喉为人行事,未免也恁不切合实际些了吧。
然而,待杨广从索图手中接过书信,展开来细细观瞧,却不由得为处罗喉开出的谈和条件呯然心动,打心底里对处罗喉产生了一丝钦敬之意。
原来,处罗喉在这封亲笔书信中先是对他无法阻止雍虞闾悍然撕毁先前与杨广签订之互不侵犯和约,率军夜袭雁门关向杨广表达了真诚的歉意,继而直言不讳地指出,目前突厥和隋国两国关系尚属于未定之时(以他数月前出使长安,并没有得到杨坚关于两国关系的明确答复为证),他并不赞同其兄长沙钵略可汗亲率大军南下攻隋的举动,为表达诚意,他情愿主动让出白道州给隋国,并愿致信于跟随沙钵略西征的儿子染干,要他设法力劝沙钵略尽早撤回攻隋的大军,如沙钵略执迷不悟,执意不肯撤军,到时他愿率领部族全体男女老幼,南下内附于隋国。
要知道,处罗喉位居突厥五可汗之一,他亲交到杨广手中,无异于自己主动交了个把柄给杨广,一旦将来他失约不肯履行承诺的话,他本人将因此失去在部族中的威望和地位,受到突厥各部的唾骂和指责。
相较于率军弃城北撤而言,处罗喉此举需付出的代价更大,要做出这种选择也更为艰难。
王韶、李彻等人传阅过处罗喉的这封书信后,所持见解与杨广相近,只是王韶犹向前来传书索图问了句:“你家可汗如此行事,想要得到的交换条件是什么呢?”
“我家突利可汗受大可汗所托,负有看守大可汗牙帐之责,倘若贵邦晋王殿下愿意接受我家可汗提出的谈和条件,就请下令撤去白道州城北的包围,放我家可汗率领城内守军北撤,退守五原城。”索图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答道。
这些天依杨广所说,做出的种种迷惑对方的安排居然还真见到了效果,处罗喉真的误以为隋军要对五原城和都斤山发起进攻而被迫致书于杨广要求谈和!
王韶和李彻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地起身向杨广说道:“突利可汗一片诚心与我大隋罢兵讲和,伏望王爷允准,以彰显我朝廷和睦外藩之诚意。”
“这封书信我将上呈给父皇,做为突利可汗所部诚心与我大隋修好的凭证。”杨广见王、李二人俱都赞同自己答应下处罗喉提出的谈和条件,遂把书中的书信一扬,冲索图说道,“本王向你当面做出承诺,在你家可汗率军让出白道州后,即传命停止三军向五原城进发。但同时,以两个月为限,请你家可汗设法力劝沙钵略自西北撤军,如超出此限期,本王将亲统三军,于白道州随时迎候突利可汗带领部族老幼归附我大隋,切记,莫忘。”
杨广亲赴前敌,巧施疑兵计,成功地迫使突厥突利可汗处罗喉以让出白道州,力劝其兄沙钵略自西北撤军为交换条件与隋军讲和,转守为攻,率领未经训练的三万河北子弟军一举收复了前齐失地——白道州。消息一经在河北道治下诸州府传散开来,再次激发出了河北百姓前所未有过的送子当兵,为朝廷效命,抵抗突厥入侵的高涨热情,短短的数天之间,前往各州府衙门报名应征从军的人数就达到了十万之众。
杨广经与王韶、李彻等人商量,向各处州府分别派出将校,层层选拔出了一万多名丁壮补入了并州府军的行伍。如此一来,除跟随卫王杨爽征战辽东的十万大军之外,在杨广麾下的隋军总数也堪堪达到了五万之众,对正面对阵之突厥一部保持了压倒性的优势。
同时,在处罗喉率军撤出白道州,杨广率领大军进城的当天,他就写下了一道亲笔奏折,连同处罗喉写给自己的那封谈和书信一并交给了裴虔通,命他从速赶回长安,向父皇杨坚报捷。杨广在奏章中还向父皇表示,自己和麾下五万河北勇士愿随时听候朝廷的诏令,赶赴西北对阵突厥。
然而,杨广哪里知道,就在他率军收复白道州,凯歌高奏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长安,却笼罩在一片突厥势如破竹,步步近逼的恐慌气氛之下。
突厥大可汗摄图会同贪汗可汗亲率部族主力铁骑,西进与阿波、达头两可汗兵合一处,举四十万大军南下侵隋,来势远比杨坚预料得更加凶猛。自达奚长儒于周盘一场血战,侥幸吓退染干所部之后,兰州总管冯昱、渭州总管叱列长叉接连败于突厥之手,金城、延安等关中六座州府城池相继被突厥大军攻占,城中六畜皆尽,被突厥铁骑洗掠一空。
突厥先锋部队已到达渭水河畔,距长安不足百里,这一消息传至朝中,举朝震恐。
杨坚赦免西疆流人,征召其入伍以补充军力的诏旨刚刚下达,突厥就几乎兵临长安城下,迫使杨坚不得不提前指派太子杨勇出京,率领二万禁军屯兵咸阳备胡。
由于窦荣定、虞庆则两路行军元帅麾下人马皆败于突厥之手,杨坚在命太子屯兵咸阳的同时,也不得不考虑另择良将辅佐杨勇,以期能够成功地阻挡突厥向长安推进。
在这一背景下,闲居长安的北周宿将就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杨坚的选将视野。刘鲂一党在蛰伏数月后,又盼来了东山再起的大好时机。
在所有开隋以来赋闲,居留长安的北周宿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