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的努力挺直了身躯,在他们的面前,过去三个月的时间带领他们训练学习的老兵班长将一枚“优秀士兵”的奖章挂在了他们的胸前。而在同时,他们军装上的领章、军衔、资历牌以及军帽上的军徽被一一取下。
气氛沉寂,一枚枚熠熠生辉的金属章扣轻轻放在托盘上轻微的“叮当”声音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意味着,六个人为时不长的军旅生涯已经唱起了离歌。
终于一声长长的吸气声打破了沉默。柳灏锋在自己军帽上的八一徽章被取下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站在他面前的是摩步旅的班长谢磊。老谢那张粗糙的脸上一直没有太多的表情,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等到那枚徽章后面的小小螺丝终于被旋下来、军徽被从帽子上取下、重新旋上螺母,然后放在旁边战士捧着的托盘上之后,老谢抬起头,望着面前那张年轻的面孔,扯出一个微微的笑意。老谢将没有了军徽的军帽重新戴在柳灏锋的头上,看了看,又皱着眉头取了下来,然后将他已经略微有些长的头发向后抿了抿,才将帽子端端正正帮他戴上,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柳灏锋擦了一把眼泪,似乎下意识地想要将帽子往下拉一拉,挡住自己控制不住的眼泪。老谢却笑着再次将帽子帮他整理了一下,小声说道:“不用挡,不丢人的。”柳灏锋点了点头,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老谢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柳灏锋带着哭腔小声道:“班长,我会想你们的。”
“我们也会想你们的。”老谢依然是一副笑脸,嘴角却在颤抖,“你们不是我送走的第一批兵,也不会是最后一批。但无论是谁,我都记得,也为能和你们以及他们共同训练、共同战斗而感到高兴和光荣。”
孙海鹏面前,来自装甲师的老兵班长帮他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沉声道:“小子,不要哭了。你在装甲师的时候,我对你们很严厉,但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你们几个在《士兵突击》那部电视剧中的表现很好。我们装甲师就是钢七连所在的集体的真实体现。谢谢你们,把我们拍得那么真实。还记得钢七连的连歌吗?如果记得,再朗诵一遍?我想听。”
“一声霹雳一把剑……”孙海鹏梗着嗓子,背诵着这一段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的台词。对于他、对于阿涛、对于同样是装甲部队的26集团军装甲师的所有官兵,这并不仅仅是一段简单的台词而已。
……
一朵朵红花被佩戴在了六个人的胸前,可他们的目光却依然停留在旁边的托盘上放着的小小的领章、帽徽和军衔章、资历牌上面。阿涛终于忍不住,俯身过去,亲吻了刚从自己帽子上取下的八一徽章。
已经经历过两次退伍仪式的徐秀海用力抱了抱面前的炮兵旅的班长。这个班长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比他小很多,但在炮兵旅的时候,却将这些大多数年龄比他的嘉宾真正当成新兵来看待。
吴勇伸出手去,将原本挂在自己身上的各种标识挨个轻轻抚摸了一遍,然后用力闭上了眼睛。
苏钲年龄最小,对于情绪的控制能力也最低。饰演成才的时候对于这些军装上的东西没有太大的感触,而当这些东西真正在自己的身上佩戴了三个月之后,却再也不能对它们无动于衷。他面前是来自泉城武警总队的支队长,木讷的汉子对于面前情绪激动的年轻人想要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终于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退伍仪式很简陋,随着眼泪和那些标志着现役军人身份标识被取下,六个嘉宾在军营的体验算是告一段落。集团军军部的大校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但每一次都有新的体会和感触。等到众人的情绪慢慢平息了一些,他开口道:“六位同志在我们这支部队的表现可圈可点、有目共睹,这一点是我们所有与他们共同训练生活的战士共同的认识。在你们告别军营的最后时刻,请我们的教员代表,对你们这三个月的表现进行最后的点评!”
原本跨立站在一旁沉默着看着这一切的三个教官中,为首的那个抬脚来到了几人的面前,抬手敬了个军礼。
“或许,你们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面,一直想向那部电视剧里面演得那样,我们这三位教官会给你们一个好脸、和你们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信念。但是很遗憾,我们没有,我们一直在压榨着你们的最后的潜力。当然,这并不是我们这样的一支部队的全部。你们和你们之前的老兵、班长、教员的关系都处理的很好,当你们离别的时候,会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和离别的悲伤。但和我们三个,没有。不是我们没有感情,而是,当我们真的把后背交给自己的同伴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需要言语来证明。”
“对于我们这支部队而言,情感——一起扛枪的情感——是建立在共同吃苦、共面死亡的基础上的。很高兴在过去的三天,你们忍耐住了所有的艰辛、坚守住了作为一个特种兵战士所需要坚持的一切。我不想和你们谈理想谈信念,因为你们能够坚持这三天、并能在第四天自主完成你们需要完成的任务,我相信你们会一直记得这三天、记得这样的一支部队,当然,也记得我们。”
六个人很清楚,这是这位教官向他们解释这三天对待他们的态度。他们支起耳朵,想要继续听一听这位特殊的教官对他们的评价。
“其实,我开始并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