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未露而声先至,这位胤皇子对她实是上心,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不由得,未语想起了那日他面容焦灼一声声唤她‘夙夙’,月眸不由幽芒一动,这个人难道真的跟原本的佟夙梧相识吗?
这件事情,她回头是要问问渊儿的。
“劳胤皇子担心,昭华很好。”,未语淡淡一笑,抬手请他入座,便有伺候的丫鬟入内奉茶。
凤胤薄唇含笑,摆摆手挥退了丫鬟,盯着未语眉目细细打量片刻,似是确认她精神尚可,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唯盼着你一切皆好,我才能安心入睡。”,说着回身示意随侍上前,“这些是我赔礼的小玩意,不成敬意,还请昭华收下。”
“赔礼?”,未语眨眨眼,扫了眼随侍手中捧着的礼品,不由好笑奇怪道,“昭华不知,胤皇子做了何事,需得向昭华赔礼?”
“自然是那日的意外,若非我没有安排防备,怎会叫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此险境,是我做的不好。”,凤胤想起,便觉得后怕与自责,且不论到底是什么人要搅局,那些刺客刀刀冲着夙夙而去,他才知她的处境竟是如此险恶,若是早一些找到她...
未语闻言摇摇头,正色道,“此处是我万朝境内,刺客要刺杀的是我,我已查证他们并非金野人士,如此来便与胤皇子无关,是我疏忽了,论起来还应多谢皇子的救命之恩。”
“夙...昭华。”,邪飞的眉目蹙起,凤胤十分不喜欢她这份疏离与礼数,好似二人之间隔着不可跨越的鸿沟,泾渭分明,“旁的不论,此次若非要与我和亲,你又何至于此千里至此,若非如此你便不会遭此险境。你要收下我的赔礼,否则...”
未等他义正言辞的话说完,未语素手竖起挡在他面前,淡然含笑摇摇头,“胤皇子,你非要我收下你的所谓赔礼,莫非刺杀我的人,真是你金野所使吗?”
凤胤一怔,“自然不是!我怎会派人去刺杀你?”,简直是要他的命啊!
未语月眸浅弯,“既然不是,那胤皇子何错之有,我说了,胤皇子是昭华的救命恩人。”,言至此一顿,接着一字一句清晰道,“还有,我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与皇子和亲的,我知道,贵国提出和亲一事自是为交好国情,但如今天下太平并无战乱,故而不需要用联姻来维和。胤皇子是金野大君最看重的儿子,我父皇为表诚意,才使我亲自前来向胤皇子言明心意,昭华心有所属,还请胤皇子莫要为难昭华。”
心有所属,这四个字犹如四把利剑刀刀刺穿凤胤的心墙,大掌收紧,凤胤抿唇面不动色的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失态。
“盛宴一见,胤对昭华殿下情根深种,回国后茶饭不思,才跪求君父向万朝荀帝陛下千里传了求亲之书。”,凤胤喉间滚了滚,声线沉和,“你是一朝帝姬,我是一国皇子,胤想来,是十分相配的。”
这番直言表白,饶是未语历经两世为人,也是头一次遇上,心中明明觉得他此番话语中的情怕是不足他说的三分,但她有些觉得,她或许应该更婉转些回绝。
“胤皇子,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多谢胤皇子一番情谊。只是昭华,与人有盟约在先,昭华与他两情相悦,不想做那负心之人。”,眼睑低垂,未语抿抿唇,“倘若眼下时局容不得昭华儿女私情,便也罢了,可生在盛世太平,又得了如此身份位份,昭华有意中人,安乐之下谁人不愿求个长相厮守呢?身为皇族女嗣,有多少人落得身不由己,如今家国社稷不需昭华为它做出牺牲,昭华何其有幸能够做主自己的姻缘,还请...胤皇子成全。”
凤胤定定看着她,邪飞的眸色幽深复杂,指尖扣紧了掌心,细细咀嚼她的话语,“倘若时局容不得你儿女私情,昭华便会在家国社稷与儿女私情间,弃了后者吗?”
未语黛眉一蹙,低清念了句,“胤皇子。”
凤胤清浅一笑,扶案起身,负手而立看着敞开的门扉,“难道昭华殿下,想要亲眼检验一下胤的情深至于何地吗?”,扔下这句话,凤胤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翻飞的袍摆彰显起几分凛冽与霸道。
未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便见一直守在门外的方毅转脚进来,到得她跟前一脸神色沉重。
“殿下,难道这胤皇子,想要借此借口,掀起两国征战吗?”
未语侧目睨了他一眼,晶莹的月眸波光点点,不怪方毅如此一说,她便不信凤胤是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主,否则也不可能成为金野大君最看重的儿子。
说到底,她不知道佟夙梧在凤胤心中的分量罢了。
沉默片刻,未语沉声嘱咐方毅,“尽快给崇青送信,让他派人查探金野近五年的兵马增添与边界动向。”
方毅领命转身,未语又出声唤住他,“安排人来,本宫要给父皇寄信。”
离开彷徿城前,她曾与荀帝讨论过金野借此由头动兵马打破太平局面的可能性,荀帝十分有把握金野不会如此草率。
可今日看凤胤,怕是要有变故。
“来人。”,未语扬声,见瑾瑜匆匆进来,直言吩咐她,“去请老逍遥侯来。”
如今这逍遥侯府,当家做主的还是那老逍遥侯姚宜,姚氏一门世代镇守这东北一方,对于金野内的局势,必然十分了解,等方毅派人查证回来,还不如先问一问姚宜。
一刻钟后,瑾瑜便引着老逍遥侯进了门。
“老臣姚宜,拜见昭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