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语对顾崇青的信任,是毫无悬念的。
络侯叹了口气,揣着手看湖面,声线悠长,“殿下有没有想过,陛下至今不愿让顾崇青率这千军万马的原因?”
未语蹙眉,“父皇是怕,外乱不定,内乱又起吧。”
络侯点点头,“其实,原因有许多点,这只是其一。”
“还有什么?难道是因为他的伤势?这点我能够担保,他策马应战绝无问题。”
络侯再次点点头,“殿下的医术,陛下定然是相信的。可这些都不是要点。”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姚氏吗?战乱已生局势危机,他们还有心思顾忌顾家的人,不愿与崇青一同应战?”
络侯摇摇头,“殿下听臣说,相对于陛下,姚氏或许更希望顾崇青能够前去相助。过去姚氏与顾氏一东一西各守一方护不干系,可如今两国开战,孰轻孰重他们都是能掂量的清的。其实旁人的意愿为何,都不足以动摇陛下,之所以不愿顾崇青率领大军,是因为陛下自己,顾忌顾崇青。”
这是个连未语都震惊的缘由,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不可能。
见她不信,络侯笑了笑,徐徐道出他的分析,“从定国以来,历代帝王最看重的便是兵马,可若想坐稳江山,便不得不将兵马分派给信任之人,让他们去为自己守江山。姚氏和顾家世世代代为万氏守江山,兵权握的久了,后世的帝王便不由有所忌惮,因为自他们还是皇子起,这两家便掌握着万朝的兵权,得兵权者,一朝反,定然倾覆社稷。为了安抚帝王,姚氏的选择是固步自封画地为牢,若无宣召不出冀州,做足了谦卑低伏的为臣之态;顾家则是唯有嫡长子继承祖业,族人支脉全部寄居祖宅,不问朝政,做的是孤单影只不堪一击之态。这本就是帝王与率兵之臣的默契。可偏偏出了一个顾崇青。”
听到这里,未语心中一动,似是明白了什么,怔怔看着湖面没有吭声。
络侯看了她一眼,接着道,“顾崇青是由老平阳侯一手带大,那个老头子虽然也不同凡响,可他知道如何收敛锋芒,至于平阳侯,还不足他老父亲的一半。唯独顾崇青,自幼便对杀戮与血腥司空见惯,十三岁便得了少年战神的称号,他锋芒毕露好似无所不能,以至于引起了陛下的注目。殿下怕是不知道,陛下登基之初依仗余家和顾家,后来老平阳侯明哲保身退居边关,到死了才入棺回城。陛下便一直受余家牵制,老平阳侯死后顾崇青扶棺回彷徿,头一件事便是在他祖父的葬礼上砍了自己的三叔祖,战功汲汲的他顿时落了个六亲不认杀伐狠辣的名声。陛下被余家压制怕了,如何能不对顾崇青心生忌讳?如今能将他锁在彷徿城,陛下再放心不过了。”
父皇忌讳崇青,这个认知让未语心中十分不适。
“昭华殿下,若非看在顾家能够威胁余家,殿下又对顾崇青情根深种的份上,陛下有意促成你们的好事,来稳住顾崇青为他在推翻余家的谋划中所用,否则又怎么会让顾崇青领御林军?这已经是陛下对他最宽容的放纵了。但是陛下对顾崇青的底线,也紧止于此。”
“就算是如此。”,未语闭了闭眼,淡漠道,“为了万朝的社稷,为了天下苍生,父皇便不能信他一次?”
络侯闻言长长舒了口气,“那便要看,战事危机到何等地步,陛下能否战胜心中的畏忌了。毕竟能够如殿下一般毫无疑虑地信任顾崇青,怕是太难了。”
未语突然便不再开口,只是与络侯并排坐着,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鱼竿轻轻垂动,络侯眼疾手快连忙收竿儿,一尾红鲤破湖而出,打破了宁静荡起一圈圈波澜。
络侯提着那摇头摆尾的红鲤鱼,心情极好的笑了,看着未语问道,“殿下要不要留下用膳?”
未语看了看那条鱼,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络侯便一手提着鱼竿,一手提着雨,徐徐步出了亭子,将鱼递给大管事,笑盈盈交代一声,“做道好菜招待昭华殿下。”
大管事躬身接过,笑着应声去了。
见络侯负手要走,未语提裙追上,二人并排走在长廊上。
“那络侯可还有什么旁的法子,能够缓解此时冀州的危机吗?”
“殿下高看络禺了,在络禺看来,若要击退金野,万朝也唯有一个顾崇青,若是他都不行,那旁人都不足以抵挡啊。”
“那络侯便想办法,同昭华一同化解父皇对崇青的芥蒂,至少要先以大局为重啊。”
“微臣已经试过了,但要陛下点头,轻易是不可能的。”,络侯摇了摇头,随即笑着安抚未语,“其实殿下不必太担心,不到最危机时,陛下也便撑不住点头了。”
“只怕到了那时,赢这场仗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未语白了他一眼,“崇青再如何也不是神,没有回天之术能够扭转乾坤。我们必须想个法子让崇青越快前往冀州越好。”
“那殿下有什么高见吗?”,络侯站住脚步,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方才不是说,父皇有心促成我们的亲事,以此牵制崇青吗?”,未语月眸波澜闪动。
络侯闻言面露诧异,随即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殿下想好了,如何安抚住皇后娘娘吗?”
余皇后一直想要促成她和余扶桑的好事,如今余扶桑远赴边关,她却要在此时嫁给顾崇青,那想当然余皇后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
未语头疼的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