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那昏暗的灯光照射在贺子峰的脸上,将他平凡的面部涂上了一层半明半暗的神秘色彩,李梅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贺子峰是在盘算。
李安民,男,42岁,原中华民族复兴社成员,后进入下设力行社。
1937年4月,徐恩曾负责的“党务调查处”与戴笠负责的“力行社”合并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人员调动相当频繁,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李安民被调往了天津,任天津站站长。
但是同年7月,天津沦陷,国军全部撤出天津,而整个天津站则潜伏了起来,对进城日寇展开了暗杀和情报获取的一系列工作。
这个李安民就是在那时候向日军投诚了,也正因为这样,整个天津站被连根拔起,局长戴笠大为恼怒,但是却找不出叛徒是谁。
反复推敲李梅提供的信息,贺子峰的眼睑瞌动了几下:“这么隐秘的情报你是怎么得到的?”
贺子峰问这句话,并不是对李梅提供的情报有所怀疑,而是他敏感的察觉到这中间必定牵扯出一个很大的关系网,天津,上海,这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两个地方,现在却有了交集,而最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一个天津站的站长会对上海锄奸队的动向掌握的这么清楚和精准。
李梅抱着胸,她也在斟酌语言,直到过了好一会,她才悠悠道:“我也只是猜测,但是这个猜测是有依据的。”
见贺子峰看她,李梅知道贺子峰在等她那所谓的依据,于是继续道:“李安民一直藏的很好,我们原先也以为天津站的人员已经全军覆没了,直到2天前,我收到了一份电报,联系了最近发生的事,我几乎可以确定叛徒就是他!”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李梅走到贺子峰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知道抗日锄奸团吗?”
“我当然知道,上海也有,不过都是一些爱国青年自发组织的,据说前段时间,宪兵司令部的一个尉官在乐高梅出来之后遭到了袭击,一共中了4枪,当场毙命了。”
抬头看着李梅,贺子峰嘴角微翘:“你再不说重点,我就要被你绕糊涂了。”
“事情要从南京事件说起。”李梅长出了口气,在床沿坐了下来:“那天暴发的游行中,不但夹杂着日本特务,也有抗团的、军统的,所以枪声响后乱成了一团,那天宪兵司令部抓了很多人,牢房里几乎都关不下了,但是经过筛选,还是从中确定了两个军统人员。”
贺子峰眉头一皱:“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没有关联,但是之后就有了关联。”李梅看了贺子峰一眼,道:“个把月下来,几乎所有的刑讯手段都用上了,这两个人就是不招,现在其中一个已经牺牲了。你要知道,宪兵司令部在上海的驻军人数并不多,渗透也很成问题,更不能及时的掌握情报,所以加藤由也很希望通过这个人把上海的抗日组织整个挖出来。”
听到这里,贺子峰摸摸下巴:“原来是这样,看来加藤由也怎么也要保住这个人的性命才对了。”
“正是这样!”李梅接口道:“所以他请示了参谋总部,而总部则将这个消息传达到各个沦陷区,2天前,天津方面给加藤由也来电,说这几天会安排人过来,而这个人正是李安民。”
“这个李安民真的能挖出上海的军统人员?”
见贺子峰这么问,李梅不由笑了:“那天加藤由也也是这么问的。”
她重新给贺子峰倒了一杯水,道:“上海站的组建,李安民有份参与,而且……有部分成员还是从天津转调过来的。”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贺子峰咋舌,他觉得这个事存在着偶然性,但同时也是存在必然性的,仔细推敲其中的关系,说得通。
李安民隐藏的这么好,以至于戴笠都不知道他活着,可是为了挖出上海的地下抗日组织,日本人不惜动用了他,有此可见,李安民的利用价值也被挖掘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个就是,日本对上海这块吸金地非常的看重。
“他来,我就动手,有照片吗?”贺子峰依旧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一般。
李梅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完全不需要自己出手,只需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我想戴局长是很乐意效劳的。”
“说是合作,貌合神离,那帮人我信不过。”贺子峰站起身来正了正身上的衣服,手一摊:“拿来吧。”
李梅沉吟了片刻,最后拿过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黑白照片递了过去:“我觉得还是做两手准备的好。”
“你负责情报,我负责动手。”
贺子峰的话不容李梅反驳,他看着手中照片里的人,国字脸,平头,左侧下巴有一粒痣,面部特征很突出,当下将照片一阵搓揉,异常自然的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李梅看着贺子峰,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搞不清楚贺子峰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做的,上次他背对着窗户一跃而出,完全违背了自然定律,这次他居然将照片就这样随手扔进了自己的嘴里,仿佛那是一块美味的蛋糕。
就在她还吃惊的时候,贺子峰喉结抽动了下:“他什么时候会到上海?”
“这个不知道,没有明说,我想应该不会太久,加藤由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贺子峰点点头,目光看向了窗外,那轮弯月正好对着窗户,一片乌云浮过,遮住了大半,贺子峰有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