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峰的身上有伤,日本方面的几个人都死死盯着,可就是凭加藤由也的毒辣眼光也很难一眼看出到底这伤痕是哪里来的。
他的身上伤痕不少,横七竖八不下十数道,一个修钟表的不应有这么多伤,可贺子峰偏偏就有,两排黑衫共10人,掏出了10把明晃晃的匕首,贺子峰每上前一步,总有两把匕首落在他的身上,带出两道刺眼的血痕。
待他走到七爷跟前时,便如血人一般,七爷端坐,面色深沉,他问,可痛?
贺子峰摇头,接过黑衫递来的茶碗,双手端着,单膝跪下说,爷,喝茶!
七爷接过喝了一口,朗声说了一句,好茶!说罢站起身来,同贺子峰一起走到案台前,再次双双上香,此刻香炉中的香不多不少,正好6支。
两个黑衫上前,处理了下贺子峰的伤口,随后给他包扎完毕穿上衣服,七爷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对众人说,今子峰加入我青帮,使得我青帮如虎添翼,但凡事不能例外,刚入帮者无建树不得提升,子峰,你没有意见吧?
贺子峰笑着摇头,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李梅的话犹在耳边,他并不在意自己能在青帮达到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只要能进青帮,除了能够有一个后台之外,那就是能团结一些力量。
掌声再次响了起来,七爷拉着贺子峰入座,鼓掌的人群中,唯有屠天冲是站起来的,他看着贺子峰的目光透露着一种旁人完全不能看懂的崇敬。
加藤由也举起酒杯和七爷轻轻一碰,刚才听七爷的话音,似乎同贺桑的父母认识,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不少的故事吧?
一旁的贺子峰闻言凛然,他看向加藤由也,那双鹫眼透露出的阴戾仿佛寒风中的一道冷光,夺人心魄。当下笑笑说,中国人讲辈分,我小七爷两串,他自然是和我父亲是同辈分的。
酒席举行的尤为热烈,不少人都起身走到七爷一桌敬酒,贺子峰酒量有限,这晚也是喝了不少,待酒席结束,他拒绝了七爷护送的好意,选择了一人徒步回家。
夜风轻起,路两旁的法国梧桐随风轻摆,贺子峰抬头,那月牙挂在半空中,仿佛一只微笑的眼睛正在看着下方的人世间。
很美好吗?不,一点都美好,那你为什么笑?你是在嘲笑这生灵涂炭的人世,还是在嘲笑苟延残喘的世人?
贺子峰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在这充满危机的,却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自己只是一滴毫不起眼的水珠而已。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响亮的名字,这个人曾在白色恐怖期间传送出上百份极有价值的情报,同时也在大屠杀中挽救了数以百计共产党人的性命,他也是一名弃士,却建立了庞大的情报网络,他也有一个非常让人难以理解的代号——“向日葵”
为什么叫向日葵?他的代号蕴含着什么?
贺子峰有些心烦,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洞桥胡同口,李梅房间的灯亮着,想是已经回来了,脚下顿了顿,最后还是选择了往里走。
今天晚上墙壁上的邮箱,想是一个噬人的黑洞,贺子峰看着墙壁上的隐晦记号,将手伸了过去。
叛徒身份已查实!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贺子峰的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锄奸队自从那次突围之后便失去了踪影,最近整个上海都非常太平,不过这给贺子峰的感觉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现在叛徒身份已经查实了,那么接下来自己也该有所行动了。
轻巧的翻上二楼窗台,窗户没有上锁,李梅似乎知道贺子峰回来一般,待贺子峰无声无息的进入房间内的时候,靠在床头的李梅轻轻说了一句,你来了。
依旧是那套蚕丝睡衣,乖巧的附在李梅的身上,将她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
“你似乎有点喝醉了。”李梅转头看他,声音轻柔:“我给你倒杯开水吧?”
“好。”贺子峰淡然坐下,他环顾了下房间,突然笑了:“在我搬离这里之前,我就是住在这个房间的,这里藏着很多我的回忆,尤其是我的父亲。”
李梅倒水的手顿了顿,她想起酒席上加藤由也的话,不由问道:“你的父亲和金七爷……真的认识吗?”
贺子峰接过李梅递过来的水杯,脑子里却在盘算着,他是一个严谨的人,严谨到单凭别人一句话就可以怀疑别人,而李梅的这句话,恰恰就让他产生了怀疑。
弃士一直都是独立的个体,个体和个体之间,除了情报的交换是不能有任何交集的,而现在,李梅已经打破了这点,她想通过询问了解贺子峰更多的信息。
“我不知道,在我的记忆里,不认识七爷,也没见过他和我父亲有什么接触。”贺子峰喝了一口水,回答的异常平淡,甚至透露出了一丝不满。
李梅不再说话了,她坐回到床上,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显得有些老气的发型,厚厚的齐刘海,面庞线条柔和,五官普通,似乎除了身高,贺子峰并没有什么值得人特别关注的地方,可李梅觉得贺子峰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是什么呢?
她想了想,可能是那一份独特的云淡风轻吧。
依稀记得那天晌午,冬阳尚好,那个略显迂腐的男子就这样笔直的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肆无忌惮却清澈见底。
也是在那个晌午,上车后的自已偶然回头,看到了那个身形微震的侧影,目光如电的盯着不远处的邮箱。
正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