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有些怕了,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心悸——仿佛所有的大臣都背叛了他,整个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在虎视眈眈的针对他。“踢嗒……踢嗒……”就在韩秀越来越不安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阵响声。韩秀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微张,面部也瞬间变得僵硬。他猛然回头,却看到石娇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朝服,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臣妾,见过皇上。”石娇娥俯身行礼,却没有下跪。不等韩秀话,她就已经站直了身子,向着明德先生的棺木走去。“皇上判了明德先生通敌叛国之罪,要诛兰家的九族,可曾经过三司会审,有什么无法驳斥的证据?”石娇娥站在棺木的前面,俯身看着棺内之人。一代大儒,有功于社稷,死后却是如此狼狈!这会让多少人意气难平?!“朕从明德老贼的府上,搜出了他与北晋的通信!北晋的军师,正是明德老贼的学生!这难道还不够证明?!”韩秀牙关紧咬,眼睛爆瞪,两腮的肌肉往外凸起。“是谁去搜的兰府?”石娇娥仍旧看着棺木,连头都没回。“不管是谁,那些书信总归是从明德的书房搜出来的!字迹也是他的字迹!朕还会冤枉了他不成!”韩秀握紧了拳头,瞪视着石娇娥的后背,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明德先生乃是一代大儒,他的字帖被许多人收藏和临摹。别的不,就今日来上朝的这些命官,有几人家中没有先生的字帖?”石娇娥转过头来,冷嗤了一声,语气中满含讥讽:“字迹?!以皇上的书法造诣,您也能分辨得出字迹?”石娇娥的眼中,是赤裸裸的轻视和看不起。她的也是实话,韩秀顶多识几个大字,比目不识丁强一点,他哪看得懂书法?哪分辨的出来,什么才是明德先生的真迹?!这样一位不通文墨的皇上,也难怪会被越王糊弄过去!韩秀死死的抿着嘴唇,努力的压抑着心底的怒火。他没有话,只是看着石娇娥,眼底的杀气浓郁的快滴出水来。“伪造信件的事情,暂且不。皇上,您亲封的越王,甚至不惜把本宫的兄长赶回家,让越王做兵部的尚书。这调动粮饷的流程,您不可能不清楚!粮饷储备和运送,全都是兵部直接安排!明德先生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臣,他如何能左右的了越王?”石娇娥一句接一句的质问,砸的韩秀根本透不过气来。他有心要反驳,要把石娇娥的哑口无言,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显得苦涩——他是真的没察觉出来不对劲吗?他是真的相信,明德先生就是通敌卖国的奸佞吗?不,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件事情有许多隐情。但,这毕竟是一个杀死明德的好借口!只要能能够除掉明德老贼,就再也没有人和自己对着干了。所以,他装作被蒙蔽,想要顺水推舟!“且不论调粮一事,有没有明德的手段,可是,现在北晋的军师,正是明德老贼的学生,这总归没错吧?”韩秀瞪视着石娇娥,神色凶狠而残暴。“把越王带上来!”石娇娥淡然的吩咐。很快,两个肩膀插着弓箭,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越王,就那么被人给押了上来。和他一起被押进大殿的,还有当初帮他卖粮的下人。几天前,越王还领着随从强闯兰府,以裁决者的身份去陷害明德先生。而如今,他自己也面临着迟到的审判。“半月之前,这几人曾以超低的价格,向京城的粮商出手了一批粮食。而在此之前,越王正好以粮饷为民名义,从户部调走了十万石的粮食。”石娇娥用淡然的语气,指出着越王的所作所为。然而,她的神情越是平静,反而越让韩秀感到毛骨悚然。当然,让韩秀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皇上,明德先生忠君爱国,功于社稷,绝不是通敌卖国之罪人!兰家应当无罪,请皇上收回成命!”有一个大臣起了个头,其他的大臣也开始跪下求情。“请皇上收回成命,还明德先生一个清白,也还兰家一个清白!”朝堂上大批的文臣,全部都跪了下来,请韩秀收回成命。可是,韩秀并没有理他们,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石娇娥,盯着石娇娥手中的针和丝线,对大臣们的提议充耳不闻。原来,石娇娥将所有的人证都推出来之后,竟然仿佛对朝廷之事漠不关心,又回到了明德先生的棺木旁边,拿出了一段透明的丝线,缓缓的弯下了身子。她在缝补!韩秀心中一阵惊涛骇浪——她竟然在缝尸体,她在缝明德先生的尸体!她在用丝线,将明德先生的脖颈,一针一线的连接起来。“你……疯了!”韩秀的声音,透着一种沙哑。他见过很多次,石娇娥拿着针线给将士们缝合伤口。然而此刻,在看到这熟悉的针线时,他竟然觉得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一针,两针,三针……石娇娥仔细的缝缝合着伤口,这期间,她一直全神贯注,没有开口再一句话。直到她收起了针线,这时,穿着靛青色裙子的少女,才压低了声音道:“多谢皇后娘娘,给了祖父最后的体面。”“多谢皇后娘娘!”兰家的众人,也全部给石娇娥行礼。至于韩秀?不论是石娇娥还是兰家之人,就仿佛没看到他一般,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朝堂陷入了死寂。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再傻的人,也能看出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不正常。而且,这份不正常,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堂的格局。“明德先生乃一代大儒,忠君报国,功于社稷,德行天下!如今,先生遭遇了佞臣污蔑而死,本宫认为,当以国丧之礼安葬。”石娇娥缓缓的直起身来,一字一顿的道。国丧之礼,乃是皇上,皇后,皇太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