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陆叔说得很隐晦。
这并不是因为他想遮掩什么,而是他也只涉及过这么深的水,再往下就走不到了、
凡一件缺德的事情能大做特做、长做,必然少不了巨大的利润空间、有钱的撑底和有权的“保驾护航”。
至少陆叔是坚定不移地这么相信。
他手指往上指了指,“头一热就想出这么个鬼东西,要建五千所福利院。也不考虑一下,全国这么多个地方,都跟它金融中心一样有钱?”
有些地方连穷得要死,医院都没有一个,还要从紧巴巴的财政里抠钱建这么个年年得投入的福利院,简直要哭死在这么个指标前,只能削足适履。
要建福利院,就必须有钱。
为了做出个成绩,也不拘什么人承接这活,只要能把福利院建起来就行。一时间,承建人泥沙俱下、鱼龙混杂。
说到这里,何遇哪里还不明白,这其中肯定混入了一些不怀好心的人。
孩子,尤其是孤儿,没有父母的照料,被有心人利用以牟取暴利是常见的事情,否则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贩子。
随着人们生活越来越富裕,行乞这职业的利润也水涨船高。
人都是同情心泛滥的东西。
尤其是残障儿童,更能激起人的善心。
“你以为那些人当真愿意白花钱,他们花这个钱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怎么收回来了。”
“结果,一些孤儿院成了人贩子铺。”
“刚开始一些地方还偷偷卖孩子,但男孩少啊。而且买孩子这钱是一次性的,不过乞讨来得快。”
“还有人体器官的,也比单卖孩子赚钱呢。但还是乞讨好,能从八岁做到八十岁呢。”
“现在乞讨都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几点出门几点回来、多少乞丐一个区域都规划得仔细。乞讨点也是精挑万选,每天乞讨的金额也有规定。更别每个乞丐都被培养演员,今天我是这孩子的妈?明天我是死了老公的白血病妻子。”
“那些可怜人,想逃也逃不了,人家专门有人盯着呢,怎么可能让摇钱树跑了。至于报警,呵呵。”
陆叔义愤填膺说了一大堆,说到这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何遇也是意会了,又好奇起陆叔的身份来,他的谈吐见识不像窝在村镇里务农的人能有的。
“我以前的警察。”陆叔说。
陆叔工作的城市在邻省,城区突然出现不少乞丐,这些乞丐大部分都是孩子,并且几乎都是身有残疾的孩子。
陆叔非常警觉,他便服私探,发现这些孩子和带着他们的大人根本不像亲子关系,怀疑这与拐卖人口有关。
他和同事,一根筋地查了下去,发现这些孩子都来自一个残障福利院,而那些大人,都是福利院附近某个村子的村民,背后操纵这一利益链的,是当地有名的一个涉黑团体。
陆叔打算抓着这个证据,把这个团体一网打尽。
但他又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组织,遍布南方五省,干的事情还不止是利用残障福利院的孩子。
“残疾儿童哪有这么多,很多残疾都是人为造出来的。”
人的善心可以被利用,但多了也会生出很多思考。现代人崇尚奋斗,越来越看不起那些有手有脚不干活又想赚钱的人。
行乞者行业的门槛好像一下子拔高了,卖艺或残疾人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一门手艺不是人人就有的,但想让一个人残疾轻而易举,残障儿童更是能博得同情。
“知识、信息、技术,都能转化成经济。没想到同情心也能。”陆叔讽刺道。
他当时立刻把自己搜集到证据提交,希望得到上头帮助,顺藤摸瓜把这一个巨大的不法组织打掉。
结果自然是连累自己的丢了饭碗不说,后续的报复让他妻离子散,自己还差点被人用刀砍死。
“他们赚了钱,也往上孝敬。收了钱的,还想以后多收些钱。”
何遇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什么人,观众也知道,他们迫切想知道具体的人。
陆叔也不隐藏,把当初的事情说得详细清楚,哪个福利院、哪个村、孩子叫什么、涉黑团体里的具体人、以及他自己的直接上司是谁等都说得一干二净。
当年一无所有的陆叔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村子时,奇怪的传染病已经开始蔓延了。陆叔也得知自己记忆中淳朴美好的村子,跟他调查里的村子一样,被金钱迷了眼,甘心被利益的驱使。
陆叔他自愿留在村子里染病,因为他连活的念头也没有了。
何遇便趁机问起了染病的事情。
“生了病没有什么征兆,等症状暴露的时候,已经是个活死人了。”陆叔说,身体的变化是不知不觉的。
至于病发的时间,陆叔说,这因人而异。
“我记得不错的话,年纪越大越快会变成活死人。不过,也有例外,有一段时间,一些年纪轻轻的,身体很快就腐烂了。”
只剩一层正常的皮肤而已。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陆叔说,“我等下还要翻翻菜地。”
何遇明白,她在离开前,提醒了一句,村子里可能要有“客人”来了。
陆叔闻言,一直没有生意的死沉眼珠,似乎活过来了一样。
“客人”什么时候来,何遇不知道,她现在要回到孤儿院。
还未走出村子,就看到陆双英家前围了好几个村民。何遇好奇的走过去,只看到房子面前的空地上,一个黑色骷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