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银发,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微微扬起下巴,调笑着问:“事到如今,你还敢追来?”她一甩衣袖,转过头来,目视着他。
她眉心的仙腾,血红耀眼,一双往日明媚的眸子,威风凛凛而含着杀气,红唇嫣然一笑,问道:“骗我、欺我、利用我,好个梵离,好个佛修,你好大的胆子!”她一摊手掌,云层中的水滴,凝结成了一柄锋利的长剑。
陆离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微微抬起眼眸直视着她,缓缓的道:“便是你恨我,想要我去死,我没有半点怨言,只要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回哪里去呢?你的脸上,全是欺骗与祚伪,可恨至极,你当我还会信你?”她问。
谛听面色有些愧疚,看了看陆离,又转眸看向她,道:“都是我的错,你第一世也是死在我手上,要杀,先杀我才对。”
北真天君才是后悔,自己恨着陆离,却不改不知轻重,在这时告诉了她那些真相,他咬着唇道:“别暮,先回去吧,若被天帝察觉,你命不久矣啊!”
她缓缓的提起剑来,看着手中的剑,问道:“人都聚齐了,又何必去别处呢?”
这些人个个好心好意,个个慈悲心肠,却害的商焕惨死,狐族死伤无数,魔族消亡殆尽,害的她,混沌度日,生不如死!
“真是大义凛然啊?”
“不!”北真天君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道:“别暮,别这样。”
她凝眸看着北真,突然一甩衣袖,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迎面击来,北真连退了数步。
“上位者不需要情义,轻易的对人产生感情,便是愚钝。”
她转眸看向陆离,剑尖指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为何没有来?”
陆离一直看着她,目光没有躲闪,一步步的走近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一步,一步。
他越走越近。
她的剑尖没有撤开的意思,就这么冷眼看着他。
终于,他已经走到了她的剑尖处,冰冷的剑抵在他的胸口。
他缓缓的,平和的道:“对不起。”
攸宁,或许也可以叫她别暮吧。
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忍了三百年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想要的真相,就摆在了眼前。
她仍然记得,被关押在诛仙枷中的七日七夜。
她不肯相信是他背叛了自己,不肯承认他真的那么做了。她到死都想要一个答案啊!他却没有来给她这个答案。
饶是今日听他亲口回答了,她却宁愿自己瞎了,聋了,也不想听见这个回答。
她大喊一声,银发在空中缓缓的飞舞着,素白的衣袖譬如他的。
只见靛蓝色的闪电划破长空,一抹寒光闪现,噗的一声,长剑刺穿了ròu_tǐ。
陆离的胸口处,鲜血淋漓。
鲜血顺着半透明的寒剑,缓缓的滴落,沿着剑锋,染红了她的手。
他一步不退,她一步步走近他。剑锋一点点,更深的刺进他的胸口。攸宁微笑着任由眼泪滴落,轻声温柔的问:“梵离,在你心中,魔便是恶的,魔便是没有心的吗?”
她缓缓的松开了手,将手上的血蹭在玄色的裙子上,仿佛这血肮脏的不可触碰一般。陆离唇角鲜血滴落,脸色惨白的看着她,心痛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陆离脑海一空,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只见她素白染血的手腕一转,反手掏向自己的心口,一颗跳跃的心脏在她手中,只听砰的一声爆裂开来。
“这颗心不听话了,不该留着。”
她的肩膀颤抖着,笑的那么那么开怀。
陆离几乎站不稳,看着攸宁的模样,说不出一句话来,谛听上前一步,撑着他的身体,不让他倒下。
攸宁似乎笑够了,斜睨着陆离,温柔的道:“你护着我,想要让我欠你的。给我这临时肉身,想要还了我的情。度化我,想要让我放弃报仇。接受我,想要补偿心魔。本尊告诉你,你永远欠我的,永远还不清,永远,不能成佛。”
她明媚的笑着,浑身颤抖着。
一声凄厉的喊声,惊天动地。她的魂魄从身体中飘了出来,那具肉身,幻化成了一堆鲜嫩的莲藕,颓然倒地。
魂魄抬手拨向天际,乌云在霎时间散去。
万丈光芒照耀在她身上,一股焦灼的味道传来,她的脸庞被灼烧的发焦冒烟。
“死了是解脱,我才不让你死,我要让你看着,看着我灰飞烟灭,永远活在愧疚中,让一只算计我的人,全都落空!哈哈哈...”
“商焕!我错了!本尊!败了!”
她忽然想起了圣哲,想起了商焕,想起了陵光。
那一日,落日坠于天边,孤鸿与落霞齐飞,长天共秋水一色。
三个少年傲然立于她面前,长风吹过脸颊,就是这种清新的气味,他们举剑高喊道:“天地唯别暮一主!此战不死不休!”
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恍若隔世。长风破晓,喊声震天。
往日的誓言还在耳边,今日却已经物是人非。
一阵凛冽寒风吹过,一缕素白的头发掠过眼角,发梢被阳光照射的散发着焦灼的味道。
陆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笑道:“不杀了我,你怎么可以死?”他抬头看着天际,手掌擎天,那双手仿佛一个巨大的罩子,覆盖了天空,佛光缓缓的流转着。
他素袖一转,将烧的仅剩一半的魂魄纳入袖中。
胸口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