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是知道他擢升了山西巡抚的,也知道他迟早都有离京赴任的那一天。
只是……她总想着他身份不同嘛,年纪还这样轻,说不定皇上一时开恩,便将他留在京里,不用到山西去呢。
着实有些承受不住,这么快就当真要走了。
而且一走不知要几年,即便任满了,又说不定要在山西的任上直接转到其他什么地方儿去呢……便不知他下一次回京又要几年之后。
这几年的种种便又一股脑都涌上眼前来。
刚认得他的时候,他在她眼里就是个身娇肉贵、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便仿佛这人世间所有的悲伤都该与他有关偿。
也是,在知晓他真实身份之后,就更觉着他应该是那样的命运。有皇后姐姐、皇上姐夫,他一辈子过逍遥日子就罢了。
可是何曾想到……不过几年之间,他竟因为她而这一路颠簸而来。不过三年,那个身娇肉软的国舅爷,已成了面容清癯、眸光坚毅的男子。
她……总觉愧对。
这便又要走了……她的心下,便怎么都承当不住了。
虽说知道是好事儿。他这样以家世从侍卫起步的官员,总归要外放出去,在外建功立业了,回朝来才更有大用……替他高兴,却总归心下还是依依难舍。
他毕竟才二十二岁,这回走得这样远,到了山西,一切是否都能顺遂?
况且朝廷上下都对他的升迁极有微词,上下官员难免都对他多有质疑。若到了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儿去,下头官员推搪躲闪,他孤立无助,又当如何?
越想越多,心下便越是忧虑,她便抓住献春:“怎么才能见着?我这便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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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春点头:“九爷这两天要卸了内务府的差事,故此要先到各处原本职司的园林处去交接,明日便到西苑去。九爷说在‘静谷’等你。”
西苑位于紫禁城西侧,由中海与南海两个海子组成,原本是宫中一部分,婉兮过去倒也方便。
婉兮便点了头:“正好我早托他们帮我挖些花土,正好借这个理由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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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婉兮便早早到了“静谷”去。
静谷是位于瀛台不远处的一个园中之园,倒也方便隔绝了人去。
婉兮在回廊上坐下,静等傅恒来。她手里一个小小的包袱攥得登紧。
因只有一天时间,她来不及替他准备什么,只能胡乱着给做了些炉食。
炉食是烤制出来的饽饽,方便路上带着,又不易坏,好歹给九爷带着,路上饮食不应时的时候,能嚼用上一口罢了。
只是吃的终究不能长久,她还是做了个针线活儿。也来不及做什么细致的了,只裁了块绸子给做了个扇子袋儿。
四月了,虽还不到盛夏,不过以今年这天头,扇子当是时常用得上的。
心里百转千回,终于听见院子门上微微一响。
回眸,朱墙门口一列修直翠竹之下,正走来那长身如玉的蓝衫公子。
金色阳光被修竹割乱,石子路上落下随影缤纷。
婉兮站起身来,屏息望着他一路走来。
便又仿佛重见,他在御花园中为她执著而来;看见他在内务府,等她在秀女所居的院门外。
他来了,他送她。
如今,他却要走了。
---题外话---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