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团儿静静垂首,看着自己的影子被阳光给印在地下。那么孤零零、细长的一条儿。
今年玉叶几岁了,还有几年要出宫,他几乎每个晚上都要掰着指头仔仔细细算一回。
他要掰着指头,当然不是他自己脑筋不够使;只不过……一想到这事儿的时候,他就怕他给算错了。非要掰着指头来算,才能放心。
总怕多算了一天,更怕少算了一天去。
“我还能去找谁呢?”他凝望着自己的影子,不敢抬头看她,“我一往这边走,脑袋里能想起来的人,就只剩下你了。我不想找别人去,我就想找你去。”
玉叶这心下也是如针扎一般的疼。
若不是这样难受,她今儿也犯不上跟玉蕤发那样大的脾气。可是……她就是一想到他,心里就这样难受,就这样地控制不住自己。
她在五妞面前还能忍住,绝不会跟五妞那样去;可是当着玉蕤,同样在永寿宫里一起长大的玉蕤,这便失控了去。
她使劲转开头去,“怎么不能去找别人?你找玉蕤去啊!”
醢.
毛团儿终于抬起头来,静静凝视她。
就知道她是撞见他与玉蕤说话,他还拉玉蕤的胳膊肘儿,她这不高兴了。
毛团儿小心翼翼地,却难掩炽烈地凝视着她。
她便连生气的时候儿,都这样好看。
——甚或说,他喜欢她,就是喜欢她这生起气来的模样儿。
谁让他当年第一面见她,她张嘴就是骂他的呢?这便年深日久,反倒觉着这样才好了缇。
若她两年后出宫,这辈子……在宫里,还有谁能那样嘎嘣溜脆地骂他?谁能将他骂得那么打心眼儿里都舒坦了?
他便笑了,轻轻地勾起唇角来,“……我找玉蕤做什么呢?我不想找她,我就想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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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几句话说得,玉叶觉着自己的心都快变成核桃酥,本来是硬的,可是掰一下,就全酥掉渣儿了。
她担心自己脸上快要绷不住了,她赶紧狠狠跺脚,转身背过脸去。
脚底下震得疼,那疼却叫她喜欢——好歹能帮她暂且解一解心下的酥麻去吧。
便是背过身儿去了,她还使劲撅起嘴来道,“那又算什么事儿呢?你是首领太监,我是掌事儿的女子,咱们俩一并出去了,这宫里若有事儿,谁来担待呢?”
因她背着身儿,毛团儿反倒敢大胆地盯着她的背影。
这样的机会,兴许看一眼少一眼……
“我担待。”他柔声道,“若咱们两个的身份,不适合一起去,那我就回过主子去,请辞了这个首领太监的身份去。我就当永寿宫里最小的太监,跑腿儿颠馅儿的都无妨……只要你能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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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叶心下巨震,险些一眨眼便掉下眼泪来。
他挺精明个人儿啊,怎么当着她,就总是这么毫不犹豫地说傻话呢?
也唯因他如此,这些年,才叫她愈发地放不下啊!
她知道自己走在悬崖边儿上,她也不是听不懂主子的提醒……她不是没想过要收回自己的心,否则她这几年也不至于故意冷着毛团儿,还要故意跟孙玉清近便……
---题外话---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