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看看老朋友。”
但名为贝丝的老妇人没有管他,而是问自己的儿子:
“默迪?”
“我没事,妈妈!”脱困的默特萨坐在地上,愤恨地喘息着:
“我说了,你他妈的赶紧给我回去就是了!”
老妇人冷笑一声。
“也许我不是你的亲妈,默迪,也许我现在还要靠你提醒,才不至于被台阶绊倒。”
下一秒,贝丝的树枝在地上狠狠敲击,她的声音陡然提高:
“但至少,在你还是一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小不点的时候,我没让你冻死在大马路上或闷死在下水道里,所以你这狗日的**崽种给我他妈的——放尊重点!”
老妇人剽悍的吼声令人不由一颤。
默特萨痛苦地搓了搓额头,无奈又难受。
“啊啊啊……”
默特萨放弃了跟母亲顶嘴的愿望,叹息道:
“好吧,我会找第六屋的谈谈那个破锅的事儿!现在求求你,回屋去吧!”
泰尔斯等人面面相觑。
“那好,那好,”贝丝回复了老妇人特有的虚弱,她佝偻起身子,喃喃着转身:“兄弟会,兄弟会,哈。”
“我们还要欠他们多少?那个天煞的黑剑……”
“妈妈!”默特萨又开始怒吼。
贝丝轻哼一声,伸出树枝探路:
“那你们好好叙旧,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面咯。”
“最后一面?怎么?”
莱约克瞥了默特萨伤残的身体一眼:
“他得绝症了?”
贝丝颤巍巍地摸上土墙:“不,我是说你们。”
“进了兄弟会,就活不长咯。”
莱约克定定地盯着贝丝。
“妈妈!”这是默特萨不知道第几次的怒喝。
但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个声音:
“老婆婆!”
贝丝的身形一顿。
老妇人缓缓转身,表情有趣:“啊,一个年轻的声音,清脆,有力,还在变声。”
“顶多十五岁。”
泰尔斯走上前去,紧紧盯着那位老妇人:
“你说,你叫贝丝?”
目盲的老妇人扭过头,朝着泰尔斯的方向嗅了几口:
“贵气的味道,却有些熟悉的感觉,还带着点儿脂粉气儿,怎么,刚刚从红坊街回来?”
但泰尔斯不理会她的话。
“你说你是兄弟会的人,”泰尔斯死死盯着贝丝的面容:
“为什么我从没听过你?”
贝丝张开嘴巴,哑然而笑。
“也许因为你下面还没长毛?”
哥洛佛和科恩面色古怪。
老妇人的表情随即严厉起来,她对着泰尔斯的方向提高音量:
“而你的小鸡仔儿还像条毛虫一样软塌塌的,没法自个儿硬起来?”
“没礼貌的小崽子?”
默特萨痛苦地道:
“妈妈!够了!”
贝丝冷哼一声,白茫茫的双目没有神采,却让人感觉背脊发凉。
“小崽子,去找这片街区的莫里斯,问问他:你听没听过‘黑心寡妇’贝丝!”
“再问问兄弟会里其他忘恩负义的崽种,有多少人没被我打过屁股!”
泰尔斯沉默了。
“原来如此。”
他静静地看着贝丝的面容,寻找着幼年时一闪而过的记忆,咧嘴而笑:
“谢谢,我会记住的。”
“贝丝嬷嬷。”
泰尔斯重复着莱约克的叫法。
“最好不要,”老妇人毫不领情,冷冷道:
“老婆子我宁愿清净点。”
她缓慢但熟练地跨过地上的土坑,消失在墙后,只留下剽悍的嗓音:
“默迪,别忘了那个锅!”
泰尔斯静静地看着老妇人离去,仿佛回到当初。
当他第一次,记得此世之事的瞬间。
【瞧瞧你,小屁孩,哭啊,该死,怎么就不哭呢……别是个傻的……不,是个傻的更好,我还省心些……】
那时候,对方的嗓门没有这么苍老,却一如现在粗鲁刺耳。
【你得叫我贝丝嬷嬷,嬷嬷,知道吗?哪怕你未来飞黄腾达了,我也是那个养大你的人!天煞的小崽子,愿冥神早点收了你,少造些祸患……】
那时候,贝丝嬷嬷的脸庞满是厌恶,却又带着几丝敬畏。
【好吧,泰尔斯,这就是你的名字……别嫌,我知道不好听,但这又不是我取的……没关系,把你养到够岁数,我就解脱了,省得成天噩梦……】
那时候,兄弟会的育儿窝巢黑暗狭窄,潮湿简陋。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把他带走吧,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为什么?哈哈,我说了你也不信,但是啊,他可是注定要闹出大乱子的……】
【怪物生的怪物犊子……】
那一刻,泰尔斯睁开眼睛,把所有明晰或模糊的碎片,深埋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