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解救了一个孤儿。”
“那时候他十岁出头,我让风纪厅送他去救济院……”
科恩的目光微动,里头的色彩渐渐消失:
“但是几年后,我抓到了一帮收黑账的兄弟会渣滓——他们正当着欠债者的面,拿烧红的火钳折磨他的儿子,就为了——鬼知道多少个铜子。”
哥洛佛面色一紧。
科恩深吸了一口气:
“那孩子,我解救了的那孩子。”
“他就在那帮渣滓里,十四还是十五岁。”
科恩呆呆地道:
“他年纪过了,我只能送他去监狱。”
“就像当初送他去救济院。”
泰尔斯闭上眼睛,旋复睁开。
科恩呼出一口痛苦的气息:
“不止他一个,我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些我以为解救了的孩子们……”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会重新出现在街头。”
“原本有父母家庭的孩子们……呵呵,他们的人渣父母在老实了一阵子后,基本上总会故态复萌,继续带着他们……像刚刚那个小女孩一样。”
“至于其他人,则是受不了待不住,逃出了救济院或者领养的人家。”
科恩黯然低头。
“你个蠢货。”
哥洛佛忽然插嘴,他罕见地说了一长串话:
“大部分救济院跟监狱——除了管理的牢头更糟糕——没差别,让他们去那儿,还不如让他们回街头偷面包。”
科恩微微一颤。
“至于领养,哼,这就像蒙眼下赌注,”哥洛佛语气冷酷:
“运气好,你也许能在马厩里吃点剩饭,作为‘家人’从风纪厅领取恤孤费的凭证,运气不好么……”
僵尸紧了紧衣领,没有说下去。
科恩皱起眉头:
“你怎么知——”
哥洛佛冷冷打断他:
“我听说的!”
科恩皱眉:
“听谁——”
“没有谁!”
哥洛佛似乎对这个话题忌讳万分,他举起食指厉声警告:
“够了!问题到此为止。”
泰尔斯轻声叹息。
科恩虽然万分疑惑,但他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无奈叹息。
“是啊,救济院,领养人家,它们的情况我知道,我后来去看过——这些贤君时代的善政举措,早就变质了。”
科恩低下头:
“至于落日教会的神恩所……”
“更恶心。”低沉的嗓音传来。
科恩和哥洛佛都吓了一跳。
他们扭过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静谧杀手莱约克轻哼一声,目光狠毒:
“我曾有个朋友进去过。”
科恩和哥洛佛对视一眼,但莱约克不理他们,兀自冷冷道:
“神恩所里有位很好的老教士师傅,天天耐心地教他读书识字,诵读落日经典,学会礼仪道德,我朋友那时年幼,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关心,他很感激……”
“直到有一天。”
莱约克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爱恨不辨:
“那位好心的教士师傅对我朋友说,身为落日的虔诚信徒,女神的神恩曾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就藏在他那厚厚教袍底下的内裤里。”
其他人狠狠皱眉。
“老教士解开腰带,温言鼓励那孩子,让他破开重重阻碍,找到‘神恩的载体’,然后努力抓住它,虔诚珍爱,用心琢磨,须臾不离口,直到他说的,‘让凡人之身产生奇迹,pēn_shè出纯白色泽的神降甘霖’……”
说到这里,莱约克失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纯白的甘霖!哈哈哈哈哈!就在神恩所的祭坛上,当着女神圣象的面!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极度夸张,连腰都弯了下去,可眼中却殊无笑意,反而有种吓人的病态。
然而包括泰尔斯在内,其他人只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冷与压抑。
“你的那个朋友,”哥洛佛警惕而冷漠地回答:
“他转述得还真清楚。”
莱约克笑容一收,冷冷瞥他一眼:
“因为不止他一个。”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科恩叹了一口气:
“我没想到会这么说,但是,莱约克:我很遗憾。”
“大可不必,”莱约克无情回绝:
“因为博学又神圣的教士师傅,到底还是搞错了神谕——在多年后,他退休的那天,我朋友跟他一齐发现。”
听到这里,多少知晓静谧杀手心性的泰尔斯眼神一动。
“原来呐,所谓的神恩,神降的甘霖,”莱约克低下头,轻轻抽出掩藏在腰间的刀锋,目露凶光:
“是鲜红色的。”
科恩和哥洛佛表情微变,沉默了好一阵。
直到莱约克将刀锋收回刀鞘,惊醒了安静的空气。
科恩抬起头,闷闷不乐:
“总之,这些孩子们回到街头,要么干回老行当:乞讨、偷盗、行骗,甚至跟在人渣们的身后讨生活,模仿,协助,甚至向往变成他们,因为后者至少吃得好……”
“要么过得更糟——没有了帮会的组织和庇佑,他们就像野草一样,无人在意。”
“我还记得,有个孩子对着我吐口水,他说被警戒厅营救,还不如回兄弟会手下呢,哪怕挨打多,但至少有组织,有同伴,活得下来,运气好的话,长大还能像他们一样威风,去欺负别的混蛋们。”
泰尔斯不自觉地咬紧后槽牙。
“因为这是唯一的生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