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伊尔笑了笑,把主餐盘里多余而杂乱的边角料全部扒拉到一个空盘里,一扬手扔进没有点燃的壁炉深处,传来一片清脆响声。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留着这个部门——我的意思是,为陛下办事,谁在乎你住的房间是一晚六铜币还是六银币?”
后勤翼。
嗯,陛下在乎。
泰尔斯默默地道。
多伊尔呼了口气:
“最后是最糟的,级别不明,游离五翼之外的掌旗翼。”
掌旗翼。
想起地牢里,已经倒向灾祸之剑的前掌旗官塞米尔,泰尔斯奇异道:
“最糟的?”
多伊尔冷哼一声:
“据说每个掌旗官怀里都有个小本本,平时的职责就是偷窥我们,然后给上面打小报告。”
泰尔斯瞪了瞪眼:
“上面?”
多伊尔手臂一翻,不知从哪里捞出一块餐布。
泰尔斯只觉眼前一花,那块餐布就围上胸前:
“上面。”
多伊尔走到王子身侧,整理着餐布和领子相叠的位置:
“他们就像卫队里的秘科,阴险狡诈,不安好心……”
多伊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着。
卫队里的秘科。
是么。
泰尔斯回想着地牢里那批不一样的王室卫队。
“所以这就是‘禁卫六翼’。”
多伊尔走到泰尔斯身前,欢迎客人似的,手臂顺势一摆。
王子惊奇地发现,不止何时,桌上的餐点和餐具排得井然有序,餐盘里的菜品布置得别有美感(完全看不出被人试过毒的样子),连自己身上的餐布和领子都围得工工整整,角度恰好。
甚至到了他只要稍动一寸,就会破坏这片美感的地步。
“而陛下非常重视您的卫队,基本上,在您身边的二十五人里,禁卫六翼都有人手。”
多伊尔无视着泰尔斯发愁“该从哪里吃起”的表情,掰着手指列举:
“格雷·帕森勋爵,除开马略斯,您身边就数他级别最高,是刑罚翼的次席刑罚官,跟他的长官一样,基本上就是人见人怕的类型。”
“德沃德·史陀,后勤翼的大爷——别瞧那大爷一脸笑容,其实满肚子坏水,如果他想在伙食里整你……”
多伊尔叹了口气,轻笑地耸耸肩。
“而您昨天见过嘉伦·哥洛佛了,马略斯身后那个棕色头发的家伙,平时不开口,一开口就连翼堡伯爵都敢怼。”
你自己也是吧。
泰尔斯在心底里暗暗道。
多伊尔没注意到泰尔斯的脸色:
“哥洛佛是先锋官之一,顺便一句,那家伙是个面瘫,不哭也不笑,我们私下里都叫他‘僵尸’。”
“听说僵尸的祖父曾在王室卫队服役,官儿还不小。”
多伊尔眨了眨眼:
“所以他从小耳濡目染,懂很多王室卫队里的门道——甚至还知道多年以前旧卫队的秘闻。”
这个词组吸引了泰尔斯的注意。
“旧卫队?”王子追问道。
“是的,”多伊尔扫了一眼桌面,发现没什么地方可以再调整之后失望地收回目光:
“十八年前,血色之年里的那支王室卫队。”
泰尔斯神经一紧。
“虽然,宫里的老人们都不愿意提当年的事,问了也不说,几乎就是禁忌……”
泰尔斯脸色一黯:
“是么。”
不过多伊尔倒是仰起头来,语含感慨:
“但是据说啊,在先王艾迪统治的数十年里,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那支传奇的旧王室卫队都达到了有史以来的鼎盛巅峰。”
泰尔斯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去。
“不说其他,光是个人武力,他们拥有的极境高手就比任何年代的卫队都多。”
说到这里,多伊尔双目放光,仿佛在唱着吟游诗:
“有人不动则已,攻若雷霆,制敌无需第二击;”
“有人狼行千里,阴诡难测,白昼杀敌不留踪;”
“有人一刀在手,人头滚滚,血战三宿步不移;”
“有人千步之外,振臂张弓,箭下亡魂难落空;”
多伊尔呼出一口气,满面向往:
“最夸张的是,传说彼时的卫队,甚至有人能以一敌百,以寡撼众,纵千军万马,莫奈之何。”
多伊尔的语气平缓下来。
以一敌百,以寡撼众……
纵千军万马……
泰尔斯想起那个威势十足,却摇摇欲坠的孤独身影,出神了刹那。
“是么。”
泰尔斯眼珠一动:
“那么,现在的卫队呢?”
“现在?”
多伊尔眨了眨眼,嘴角一弯。
“而现在,卫队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血色之年后重组的,您知道,民生凋敝,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不好过,而战场和军队里锻炼出的超阶好苗子,也早就被新崛起的三名帅网罗走了。”
“我倒听说,现在的首席先锋官施泰利是极境,可他又没什么出名的战绩……因为极境这玩意儿,除非你真正硬撼过另一个极境,其他人才会承认你也是,否则……”
多伊尔耸耸肩,眼里的向往化为遗憾。
“可惜了。”
“真希望我生在那个时代,能见到空前强大的卫队盛况,能与那些失落了的传奇高手过招,那就好了。”
但多伊尔随即摇摇头。
“不,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那也是一支耻辱的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