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
萨克埃尔强压着自己的语气,却无法抑制住手臂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心情而引发的颤抖:
“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看向萨克埃尔眉宇间的黑暗。
“但这对我有意义。”
他低下头,语气里带着伤感和慨叹。
“对我们。”
萨克埃尔又是一怔。
“你们?”
泰尔斯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苦涩。
“我的家族,璨星。”
一秒后,萨克埃尔的胸膛开始肉眼可见地起伏不定!
泰尔斯重新抬起头来:
“如果我没猜错,是先王艾迪任命你为王室卫队的守望人。”
“同样是他,把你卷入他家族的内斗中,毁了你的全部人生。”
“而凯瑟尔王则冷酷而不公地将你下狱成囚,害你沦落至今。”
泰尔斯眼神黯淡,叹息地敲敲胸膛:
“至于十八年后,则是另一位璨星的突然闯入,打破了你的宁静,重新勾起你十八年前的噩梦。”
泰尔斯试图用最淡然的目光看着对方:
“在你身上的悲剧,萨克埃尔,无论何是何非、孰对孰错,都源自于那家最高贵却也最冷漠的王国血脉。”
那一刻,萨克埃尔依旧不言不语,呼吸却混乱起来。
“而最讽刺的是,哪怕时至今日,你依然还想着履行王室卫队的职责,保护我们的名声。”
“虽然出于各种原因,你不会对王室有任何怨言……但那一定很辛苦。”
泰尔斯的声音有些落寞:
“我想我们……璨星家族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看见,萨克埃尔的拳头越握越紧。
但泰尔斯没有理会,而是继续看向地上的遗体,想起方才两人离开的情景,声音嘶哑:
“你知道,身为泰尔斯·璨星,面对你们……”
“我可以给纳基和奈安慰,作为临终的送别;”
“我可以给塔尔丁他们原谅,聊解他们的痛苦;”
“我可以激励一蹶不振的巴尼,帮助他重新站立,面对人生。”
小巴尼,贝莱蒂,塔尔丁……王子身后的人都怔怔地看着他。
“但是你,萨克埃尔……”
泰尔斯偏转视线,避开与骑士对视,似乎这样就能放松一些:
“身为一个无权的王子,我不能改变过去的悲剧,不能洗雪你身上的冤屈,不能重翻国王钦定的旧案,不能给你应得的正义,甚至不能给当年你所珍视的人们一个稍微说得过去的交代。”
泰尔斯不甘心地望着地上的两具遗体,想起牢房里无数的尸骨,不无悲哀地道:
“面对付出如此之多,失去如此之多,承受如此之多的你,我实在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所以,如果你我注定都要死在这里……”
“那我想走得心无挂碍,无论是放开我自己的恐惧,还是了结对你的歉疚,”泰尔斯苦涩而难看地笑着,就像最后时刻的病人:
“我也想你走得安宁祥和。”
萨克埃尔一动不动。
“我不想其他人继续憎恨你,不想你仍然一个人,在黑暗里背负不属于你的罪孽。”
“我想让他们理解你——至少试着理解你。”
泰尔斯低头,再次叹出长长的一口气,感觉像要今天的所有愤懑都呼出去。
“跟这比起来……”
王子抬起头来。
这一次,少年的脸上没有了苦涩与犹豫,只剩下轻松而释然的笑容,面对着摇摇欲坠的刑罚骑士:
“我的秘密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不是么?”
人群中,快绳呆怔地看着这个样子的泰尔斯。
有此反应的不止他一人。
萨克埃尔没有答话,也没有动作。
泰尔斯摇了摇头,把内里的哀伤藏得更紧实一点,勉力提起第二个笑容:
“所以,不只是我。”
泰尔斯直视着萨克埃尔,却转过头,看向身剩余的人们:
“这也是为了他们。”
“他们?”萨克埃尔恍惚地回复着。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卫队诸人们各有反应。
只听王子平静而认真地道:
“他们该知道,无论当年今日,他们的长官和守望人是怎样的一个人:伊曼努·萨克埃尔从来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出卖忠诚的叛徒,更不是囚困多年而丧失理智的疯子。”
塔尔丁叹息着低下头去,坎农痛苦地扭曲着脸,布里一脸黯然。
“他们该知道,你依旧是那个他们相信、景仰、爱戴的萨克埃尔,依旧是那个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恪守着神圣的职责,深爱着自己手足同袍的——刑罚骑士。”
塞米尔一脸矛盾,贝莱蒂则面带哀色。
“他们需要知道你为了他们做了些什么,知道你的牺牲,努力和奋斗——就连你最不可理喻的举动,也不过是贯彻自己的使命,为了消灭可怕的灾祸而已。”
小巴尼紧紧捂着受伤的右臂,咬着下唇,望着萨克埃尔的眼神越发复杂。
“他们需要知道,自己欠你,欠卫队的守望人一声道歉,一句感谢。”
不知何时开始,把自己埋在黑暗里的萨克埃尔已经一动不动。
听着这一切的塞米尔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刚刚从灰暗中走出来的小巴尼凝视着萨克埃尔,眼底藏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