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少年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里。
刑罚骑士的脚步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王子的身上。
“把一切肮脏和痛苦都埋葬在过去和地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告诉自己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泰尔斯喘着气,挣脱快绳的钳制,无视着贝莱蒂的脸色,强忍着伤痛,继续道:
“我死在这里,那你的责任,你的过去,他们的折磨,他们的痛苦……当年的一切就能结束?”
泰尔斯伸出手指,掠过每一个或痛苦,或崩溃,或失神的卫队囚犯。
萨克埃尔对上泰尔然一顿。
他张口欲言,却最终化为轻轻一叹。
“你不懂,殿下。”
骑士闭目摇头。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所有人。
小巴尼依旧崩溃失神,纳基还在低低抽动,眼前的萨克埃尔虚弱无神,面色悲哀。
“不。”
“但我只有一件事不懂。”
泰尔斯猛地转头,咬紧牙关!
“是谁?”
萨克埃尔眉心一动:
“什么?”
只见泰尔斯用他少见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口气,斩钉截铁地道:
“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背后的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齐皱眉。
萨克埃尔扯了扯嘴角,似乎不欲理会。
但泰尔斯接下来的话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认识你们没多久,但是……”
泰尔斯缓缓转过视线:
“纳基可能更看重他的家族,但他却没法眼睁睁看着你承担他的罪责……”
纳基的肩膀猛地一颤。
泰尔斯转向另一边:
“坎农,布里,塔尔丁,你们也许是当年的知情者,但你们从未泰然处之,以至于囚困十八年,却依然被自己的良心折磨着。”
坎农的啜泣声为之一静,布里也不再发抖,塔尔丁则呆滞了下来。
泰尔斯最后看向失神的小巴尼:
“我不认识大巴尼,但从他的身上看得出来,他父亲大概同样固执而坚定,心生一念,贯彻始终,终身不摇。”
萨克埃尔的眉头越来越紧。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借着狱河之罪安抚着越来越快的心跳。
“从你们这群人身上,我看到的不是背叛者的卑鄙和低劣。”
王子坚毅地道:
“而是进退两难的痛苦困境。”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睁着或震惊,或不解的眼神,望着泰尔斯。
萨克埃尔突兀地踏前一步!
但贝莱蒂和奈却死死堵在他跟前,大有同归于尽之势。
泰尔斯被吓了一跳,但他依旧硬着头皮,说出下面的话:
“我相信,身为王室卫队,国王近臣,你们哪怕再堕落邪恶再自私自利,也绝不可能背弃心中的骄傲,心安理得地背主求荣。”
“你们不是那样的人,既不敢,更不能。”
王子咬牙道:
“除非有另一个理由,一个更顺理成章的理由,让你们说服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不是背叛!”
萨克埃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泰尔斯知道,他走对了。
于是王子不顾快绳的眼色,挺起胸膛继续道:
“至于你,萨克埃尔,你是高贵的骑士,忠诚的卫士,即便下一秒就要对我动手,也对我如此恭敬……”
“我想,能让你玷污荣誉与使命的,也就只有更高的荣誉与使命了吧。”
话音落下,萨克埃尔浑身一抖。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使命,才能让你毫不犹豫地背叛璨星呢?”
每个人的表情都慢慢变了。
只听泰尔斯冷冷地道:
“除非……”
刑罚骑士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放声吼道:
“殿下!”
但泰尔斯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板起脸,在昏暗的火光里艰难道:
“无论北地人还是诡影之盾,他们都提示过我,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去相信……”
泰尔斯咬紧牙关,把手上属于瑞奇的长剑一把插进古老的地砖夹缝里。
“所以,告诉我,萨克埃尔。”
“是谁?”
泰尔斯的眼前,萨克埃尔表情数变。
只听泰尔斯继续道:
“当年,站在你们这群走投无路的贵族身后,用高贵的身份收买各方,用拯救你们的家族为饵,鼓动你们松懈守卫,策划刺杀昏聩的君王,并计划好在事后收拾残局,登上王座的……”
王子眼神犀利,气势逼人,狠狠咬字道:
“是哪一位璨星?”
泰尔斯的话语回荡在墙壁之间。
一半的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这是震惊的巴尼。
另一半的人——纳基和坎农都白了脸色,布里和塔尔丁则别过头去。
而他们的面前,萨克埃尔狠狠晃了晃身形,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沉默持续了好几秒。
一时间,牢里只有泰尔斯自己的急促呼吸。
直到一道颤声传来:
“原来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你想要把真相都埋葬下来,把罪名都扛上肩膀,”塞米尔扫过所有人,语气微抖,一脸的震惊和恍然: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讳莫如深,矛盾至今。”
“有人也许直接参与,有人只是猜到内情,但这就是你们不约而同束手的原因——一位同样正统的璨星,为你们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