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铁骨铮铮,扛着指责和污蔑,却依然挺着背脊走入监牢,就像一个硬汉。”
“因为我们没做就是没做,无罪就是无罪。”
塞米尔愣愣地回望着他,心中疑惑。
直到小巴尼的下一句话。
“直到你,塞米尔,”小巴尼的脸色突然扭曲起来,他猛地站起来,恨恨咬牙:“直到你逃脱了押送的队伍,消失在我们的‘坚信’之外。”
塞米尔眉头起伏,捏紧了拳头:
“小巴尼……”
小巴尼突然一个前扑,双手抓住了栅栏!
包括塞米尔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塞米尔更是下意识地向后一步。
“巴尼,你……”
“告诉我,塞米尔,”只见小巴尼死死抓着栅栏,手指不住颤抖,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似的,却依旧愤恨地盯着塞米尔:“当年,你为什么要逃跑?”
“抛下你的所有同袍,所有弟兄?”
啪!
随着栅栏的一道闪光,小巴尼痛呼一声,向后坐倒在地上。
但他不管不顾,只是举起冒烟的双手,冷冷地盯着塞米尔:“为什么要用懦夫的举动,加深我们的罪烙?”
“坐实我们的罪名?”
塞米尔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巴尼的举动,转头看向其他囚犯,却发现他们都用一种陌生的表情看着自己。
坐实罪名……
塞米尔看着无数的尸骨,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
他吞吐了一下,欲言又止,在踌躇与犹豫中咬字道:“对不起。”
“你知道,小巴尼,你知道的。”
塞米尔颤抖着低头。
“十八年前……我能为那场悲剧承受所有代价,无论降职、刑罚、折磨、流放,甚至是死亡。”
“但是这个?”
塞米尔猛地睁眼,举起火把,照亮了四周。
尸骨,牢房,尘灰。
“在深不见底的地牢里发臭,腐烂,遗忘,然后永远沉默在此,连水花也不曾溅起?”
“让我们的耻辱和污名永远深埋在地底,永不得弥补?”
塞米尔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扭曲,似乎在水中挣扎的溺者,好半晌,才从抽搐不已的牙齿间咬出下一个词:
“不。”
“我拒绝。”
他斩钉截铁地道,直直地盯着小巴尼,眼里尽是痛苦和愤恨。
“像你所说的,我们没做就是没做,不应该背负这样的折磨——这就是理由。”
出乎意料,小巴尼笑了。
笑得很开心。
“是么,你只是一句‘我拒绝’,就干干脆脆地逃了,倒是现在还跑回来劫狱。”
“所以你作为王室卫队的骄傲呢,尊严呢,荣誉呢,”小巴尼举起手,晃了晃肩膀,讽刺道:
“你曾经倾注在上古禁卫誓言里的热血呢?”
塞米尔再次沉默了一瞬。
好半晌,他才缓声开口。
“我很早以前就不是王室卫队了,”这一次,塞米尔声音低沉,语气黯然,像是在诉说一件耻辱:
“在我们的尊严和荣誉,都在那一天里,被高高在上的新王和贵族,践踏得一文不值之后。”
塞米尔捏起拳头,臂肌绷紧。
“凯瑟尔,他在登上王座前不过是个花花公子,他不能仅凭一场草草的审判就把整个王室卫队全部推入深渊,他不能只靠所谓的‘通敌’就把曾经忠心耿耿的大家打成叛徒,他更没有资格剥夺我们亲手洗雪冤屈的权利。”
泰尔斯听见熟悉的名字,心中黯淡。
塞米尔呼吸急促:
“他没有。”
塞米尔抬起头,望着眼前面目全非,面黄肌瘦的同僚们,面露不忿:
“他更没有资格,把我们……把你们,变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灾祸之剑们面面相觑,克雷就要出声打断,却再一次被瑞奇拦了下来。
牢房里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直到小巴尼轻笑出声。
“这个样子?”
小巴尼站起身来,带着惨笑退后了几步,摊开双手,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家。
“哈哈哈,你知道个屁。”
他带着让人心寒的笑,慢慢地道:“屁。”
塞米尔一怔:“什么?”
只见小巴尼寒哼一声: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小巴尼上前一步,带着恨意开口:
“你没忍受过无边的死寂与黑暗,没听过大家绝望的哀嚎和哭泣,没见过同伴们一个个死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没吃过钻出死人尸体的腐臭蟑螂,没尝过带着大粪臭味儿的食水。”
他每说一句话,囚犯们都有不同的反,或者咬牙,或者握拳,或者抽搐,或者痛苦捶墙。
小巴尼愤恨地盯着塞米尔,指着几个牢房里堆得整整齐齐的尸骸:
“你没试过作为先锋官,作为牢里身份最高的卫队成员,站在这里,隔着栅栏,一个接一个给死去的同袍们致悼别辞。”
小巴尼几乎要把牙齿咬崩:
“整整三十七次。”
“三十七!”
囚犯们用毫无波澜的死寂眼神,齐齐望着塞米尔。
让他脸色苍白。
小巴尼调整了一下呼吸,漠然摇头。
“到了最后,送走最近几个人的时候,我已经无话可说,”小巴尼侧过身,让几个只剩尸骨的“墓”暴露在塞米尔眼前:
“不只是因为词穷